【散文】松滋口的黄昏｜杨德雄

松滋口的黄昏
■杨德雄
蔡琴的歌声，轻轻的，柔柔的，如一弘弘清泉，荡击到心灵深处，如同天籁，娓娓而来。在仲春的一个黄昏，在蔡琴动人的倾诉中，在盘旋逶迤的流连中，远离小城的喧嚣与浮华，与几个友人走进松滋口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渡口，去享受那片刻的宁静与舒缓。茫茫的林海一片苍翠，正是春意正浓的时节，那暖暖的风吹拂着脸颊，带着泥土与野草的芬芳，让人沉浸在一片世外桃源似梦幻般的世界中。
峰回路转，一片银白袭入眼中，明亮而闪烁着夺目的光芒，那奔涌、浩淼江水显示的博大、雄浑一下震撼着我，“渡头轻雨洒寒梅，云际融融雪水来。梦诸草长迷楚望，夷陵土黑有秦灰。巴人泪应猿声落，蜀道船从鸟道回。十二碧峰何处听，永安宫外是荒台”，唐代大诗人刘禹锡曾在此留下了千古名篇《松滋渡望峡中》，绵延千年的历史感涌上心头，眼前浮现出诗人因念楚蜀遗迹，吊古怀今的孤单身影。
自东晋咸康年间在此不远设立县治，迄今已有1600多个春秋。这里曾经帆樯林立，商贾不绝，逆流而上，可达巴山蜀水，顺江而行，可到洞庭泽国。尤其是这个古渡口，更是见证了岁月的沧桑变迁，也难怪，连杜甫也曾驻足于此地一带，写下了《泊松滋江亭》：“沙帽随鸥鸟，扁舟系此亭。江湖深更白，松竹远微青。一柱全运近，高唐莫再经。今宵南极外，甘作老人星。”
而今，因为河道的淤塞引起了江水的改道，这里的昔日繁华渐成往事，令人怅往、嘘吁不已。
沿着江坡，迈步上那沉寂的台阶，青石的光洁记载了那曾经无数足迹奔波的痕迹，台阶一直延伸到江水中，江水几分清澈，几分混浊，随着江风轻轻拍打着岸边，石级的缝隙处生长着许多叫不出名的野花儿，兀立在风中，摇曳生姿，昭示着生命的坚韧与顽强，那细嫩翠绿的枝叶，令人格外爱怜，尤其是那粉红、洁白的花朵，更是充满着盎然的生机与活力，朴实而鲜活，明丽而淳厚，就这样伫立在江边，聆听那波涛浅浅的声音，见证着渡口的兴盛与冷落。
青石台阶旁，令人惊叹地生长着一小片豌豆，嶙峋的碎石中一条窄窄的小径从中间穿越，看到那花儿已经凋谢的豌豆开始挂上了一串串饱满的豆角，童年摘豌豆的情景一下跃入心头，忍不住摘下几个，紧紧握在手中，细嫩而厚实，轻轻一掰，里面的豆粒马上滚落在手中，并未完全熟透的豆角皮，让人忍不住一把放入口中，晶莹、翠绿，如一颗颗绿宝石般璀璨，那汁水格外的清甜并带着一股浓浓的泥土的气息，这美妙的滋味，远远超过了珍馐佳肴，让人回味无穷。
夕阳渐渐西下，江面上铺上了一层金色，随着流淌的波涛起伏闪烁，熠熠生辉，如同一串串无声的音符，在演绎着一段段如诗的旋律，江面上不时有巨大的满载的货轮驶过，一声声汽笛声，在两岸回荡，更显得格外悠远与空旷。远眺对岸，那天空中的金色已经渐渐变成深红色，淡蓝、灰蒙蒙的了，与那一缕缕炊烟融汇在一起了，江面、大堤、丛林、农舍、云霞已经没有了明显的界线，共同构成了一幅江边晚霞的写意画，清晰与模糊、现实与空灵、静寂与回想奇妙地交错，不由得让人沉浸在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中，久久不忍挥别。
晚风带着江水独特的味道一阵阵袭来，凉爽而滋润，江边的灯火星星点点地亮起来了，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忙碌的人们在辛苦地劳作，独怀一种复杂的心绪，静静地看着夜色中的江水，默默地流来又流去，千百年日复一日，无论风霜雪雨，让人深深感叹，岁月的嬗变和光阴的易逝。
耳畔，邓丽君醉人的歌声响起来“夜色/正阑珊/微微/银光闪闪/一遍又一遍/轻轻把你呼唤……”
（作者单位：松滋市教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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