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下得淅淅沥沥（小说）
文/王喆
主播：九月 焰
小雨下得淅淅沥沥
文/王喆
再过几天，就要立夏，这可能是这个春天的最后一场雨了。可惜这场雨时下时停的，一连几天，不停的折腾，把一个“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典雅，早就折腾地没有形象了。这雨，小时细雨缠绵， 轻轻地着附在嫩叶娇花上，十分地小鸟依人；大时稀里哗啦，风喊雨摇的，仿佛有一种情绪，不吐不快，把人们心目中春的贵气，被一个十分任性的大小姐似的坏脾气给污损了；停时风来云去，冷清翻腾。快到夏天了，哪里有一个春夏交替的样子？传来的消息说：太白山那儿已经下雪了。我的个天，这还下雪了？是往常那个盛热徐来麦浪翻涌的艳阳季吗！
丰收是在施工的工地上被人不由分说强行带走的，为什么要带他走？来人只说有人想见他，便把他推进了车里。来人没有给他去或不去的选择权利。
丰收平时被妻子小芹管着，一个爱管一个服管，丰收被管得服服帖帖。他这会儿想给小芹打电话，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自己都不清楚的事让他说什么？他第一次心不甘情不愿地要脱离小芹的“长臂管辖”，去什么地方，去干什么，他不知道。也难以让小芹知道。
丰收在车上问什么人想见他，有人回答：“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回答的人很和善，并递过来烟让他抽，可他并不愿提供更多的信息。
丰收在车上做着各种猜测，他甚至想到了绑架。想着想着，他把自己想笑了，这世上哪有这么瞎眼的绑匪，除非绑匪穷疯了，眼瞅了苍蝇的肉也是肉；要不，就是绑匪有眼疾，出门忘了点眼药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丰收做梦都没有想到，想见他的人居然是他的娘，亲生他的娘。
亲生他的娘，丰收早就没有什么印象了。他甚至忘掉了这世上还有一个亲生他的娘。
亲生他的娘看来是不行了。她现在正处在即将离世的弥留之际，她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不肯闭上眼睛。一位老人对他说：“你娘牵挂着你，心事不了，她不肯过奈何桥呀！”
那位老人拉着丰收的手，放在他娘亲的手上，然后告慰道：“你念念不忘的儿子丰收来了，就在你的身边，你可以安心的走了！”
这是自己的亲娘吗？丰收在自己的脑海里开始拼命的搜寻关于娘的记忆。记忆由模糊到清晰，在他的记忆里，娘年轻漂亮，一头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可现在的娘油尽灯枯了，一头黑白混杂的乱发，沧桑的眼角流着沧桑的泪。如何将娘的年轻漂亮与满目沧桑连接起来？他不知道。
丰收觉得很悲哀，可他流不出半点眼泪。
这个娘在他开始上小学时抛弃了他，她为了自己自私的爱情，她选择了跟他的父亲离婚。他的苦苦哀求没有能唤回她已经走远了心。以后，在他的记忆里，便再也找不见这娘的面容。他由想娘想的痛苦到失望里麻木，以致后来再也不想了，这亲生娘的面容在他的脑海里消失了。
丰收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有了一个继母。一开始，他并不喜欢这个继母。有一次，他病了，发烧烧的厉害，是继母把他背进了医院，他迷迷糊糊的，继母一直守在病床前。他醒了，继母趴在病床上着睡着了。他第一次抱住继母喊娘，他哭了，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母亲关爱的幸福。对亲生母亲那种遥不可及的母爱，他彻底地失望了，不想了。他认为终生都会缺失的母爱就样被一个并不看好的女人填补上了。他又有了娘，生活从此温暖。
现在，有人不停地向他灌输，这个即将离世的女人是多么地不容易，多么地想着他并爱着他。丰收怎么听，都觉得他们在讲着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他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记忆，却产生不了大家都在希冀的共鸣。
丰收又想到了自己曾经遭遇的可怜。在上小学六年级，差几天就要毕业考试，他突然失去了父亲。父亲外出干活的路上，突发疾病，人与摩托车掉进了引渭渠里，几天以后，在岐山那儿找到了父亲的尸身。他觉得他的一切要完了，他已经有了一个只要自己好而能抛夫舍子的母亲，他会不会再有一个因为没有了父亲，也就没有了的与他已经亲近了的后娘？他不知道。自己的亲娘能改嫁都不愿管他如何成长的事，他有什么理由要求这个后娘为他去做？反正有一点他明了了，他的天塌了，所有只有家才能维持的幸福，他不敢有所奢望了。
他的后娘没有把她当成为后娘，她把自己只当成为娘。为他擦了擦眼泪，挎好了书包，叮嘱他好好学习，有她在，天塌不下来。他第一次用自信为自己所拥有的幸福点了头，然后向娘深深地掬了一躬。
他那个娘爱他是做出来的，她好像一次也没有说过，她是如何如何的爱他。
与一个离世的人，他能计较什么呢，何况这个人为他十月怀胎，给了他生命。
他给小芹打电话，只说自己的娘就要没有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丰收静下心来想了想，他决定要用自己最多的时间来陪一陪即将终结生命的亲娘。尽管曾经的伤害依然会令人心痛，可以后将不知心为谁痛。
冥冥之中的一些现象让人无法理解。丰收的手搭在了娘亲的手上，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娘是乎是泉下有知，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等了片刻时分，竟然让丰收扶她坐起来。
娘抱住了丰收“哇哇”大哭，说：“抛弃了你，是娘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老天爷给了我俩母子的情分，却没有给娘认真守着你爱着你的缘分。什么离婚能让人更好地活着，什么人要让自己活的更好，什么要想活的好先要嫁的好，娘在种种诱惑面前，没有人教娘如何营造好自己的幸福，如何尽到一个做妻子做母亲的责任。却在‘树挪死人挪活’偏执里走入了歧途。娘为了自己能活的潇洒，把你我的母子情分弄丢了。娘把娘的心弄疼了，娘把你的心伤透了。娘就是那秋天荷塘的那一支残莲，为了失落的莲子憔悴。娘为你憔悴了整整三十年，老天爷送娘三天三夜的雨。”娘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有人说是回光返照，娘把未了心事了了，娘该走了。
丰收在娘跟前守了三天三夜，雨下了三天三夜，娘咽驾了。
丰收望着娘的尸身，想起了一则故事。一个人身死去过奈何桥，在桥头去喝孟婆汤。他很想忘掉一个爱他的人，要不，他做鬼都不安心。他喝了一碗汤，没有能忘掉那个人。又喝了一碗，还是没有能忘掉。还要再喝，被孟婆挡住了：“再喝就喝傻了！”那人流着眼泪说：“可我没有忘掉啊。”一阵阴风掀起了孟婆的面纱。他把孟婆喝哭了。
娘在孟婆那里要几碗孟婆汤才能让自己负重的情感解脱呢？他想象不到。
丰收垂头丧气回来了。小芹想发一发脾气，泄一泄自己肚子里憋着的丰收莫名失踪过的火，可一看丰收的这副德行，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似的，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三魂七魄走丢了一半。小芹心里憋着的火象气球被针扎了，一下子就没有了。
丰收走到娘跟前跪了下来，抱住娘哭了。他说：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娘说：“不论什么对错，他是你的亲娘。带上你的老婆孩子，再去送她一程”。
下了三天三夜的雨，雨停了。
(原创首发)
初审 | 郑香颖
复审 | 马锁成
编辑|心 语
【作者简介】王喆，企业退休职工，曾从事政工宣传工作。爱好写作。1986年赴新疆工作，退休后回原籍陕西，现居住在宝鸡市金台区，炎黄文学社注册签约作者。
【合诵主播简介】焰/九月，同为宝鸡市朗诵学会会员，炎黄文学社主播，因为共同的爱好走到一起。用声音诠释文字，倾诉着生命中的一切美好，在岁月静好中相知相伴，收获着友谊和成长！
郑重申明：本文由作者本人提供，并对此负责。如有侵权请联系平台删除.
如果还想看到这样的好文章，请扫描二维码，关注”炎黄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