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谣》第二十二章： 当时惘然

《清风谣》第二十二章：当时惘然王不惠
夫人忙着给巴清和平原君做新衣，巴清坐在窗下靠着腰枕闭着眼默《脂粉详谱》和《制衣要略》的内容。“你在想什么？”母亲问。“没什么，就默了一会儿看过的书。”还没有实现的想法，巴清不愿多说。巴清见母亲感到无聊，就陪着母亲说话，“娘，你和爹是怎么认识的？”她早就想知道了，还问过宁葭和蔓葭，可惜他们二人也不清楚，只好作罢。娘的脸忽然红了，“小孩子家家的，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平原君没有回来，母女两个早早就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立了春，春天已经到了，就从今天做回女子吧。”母亲抱着新衣说。巴清看着新衣，“这么红啊。”“趁着节令穿一穿红，平时也未必有机会。”娘说。巴清换了新衣，又上了妆，坐在镜前左照右照，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着一袭红衣更是光彩照人，她自己都感觉自己真的很好看。“我的女儿生的多好看，非要打扮成男子模样。”夫人宠溺地说。“那也是沾娘的光，娘生的美，我也才跟着美了些。”巴清看着镜子，竟有些自赏，忽然皱着眉叹了口气，“我跟着渐离学习易容术了，看来以后也是用不上了。”“那就当成一个爱好，既然学了就不要半途而废，多一项技艺也多一种乐趣。”“宁葭、蔓葭，我好看吗？”“好看，比宫里的美人都好看。”“你们还进过宫？”“每年秋社的时候，王后妃嫔会设宴款待各个勋贵的家眷，羊妃接待的就我们夫人，我和蔓葭服侍夫人进宫，有幸见过两次。”宁葭说。“那，羊妃好看吗？”巴清问。“好看啊，听说羊妃的侄女儿更好看。”宁葭说。“你们没见过？”“没有，我们也是听别人说来的。”蔓葭说。推门而出，巴清才发现外面又在下雪，不过已经立了春，下的雪就不那么坚硬和凌厉了，春雪松松软弱的，就像立春一过就盛开的山桃花花瓣。宁葭和蔓葭在雪里踢毽子，巴清看的热闹，也加入了行列。巴清踢的正起劲，忽然看见平原君抱着一束红梅站在廊下看着自己，身上犹有一身雪气，“爹……”巴清娇嗔着迎上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见到平原君回来，使女们忙行礼退了，“有一会儿了，看你踢的开心，就没有打扰你。”平原君说。“爹，你看女儿今天好看吗？”巴清退后两步，让平原君看恢复女子装束的自己。平原君又端详了片刻，道：“实儿男装清俊、女装清丽，都很美，今天的红衣，站在雪里，就像盛开是红梅。”被爹爹夸奖，巴清反而不好意思了，上前接过红梅，陪着平原君进屋，夫人听到平原君的声音迎了出来，“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想着虽然你们两人在家，她又坐不住，就提前回来了。”平原君说。“梅山上的梅花还是花苞，这梅花怎么开这么早？”巴清一边插花一边问。“赵王赐的花，丛台下有地热，所以梅花总是开的最早。你娘最爱的就是梅花，可惜我带回来的太少。”平原君有几许歉疚。“娘喜欢梅花，梅山上全部都是，等梅花开了，我采一大束回来给娘。”巴清说。夫人看着梅花，“拥簇又拥簇的繁盛，疏落有疏落的风致，不论多少，都刚刚好。我喜欢梅花，更喜欢梅花的香气，这么几枝刚刚好，疏落的香气一点点似有似无，花太多反而太浓郁了。与其说喜欢梅花，不如说是喜欢梅花的香气，梅花的香气清远甘甜，最是好闻，可惜太短暂。即便是一山的梅花，前后恐怕也不过半月。你酿的梅花酒最好，保留了梅花的暗香，只可惜我不善饮。”夫人的声音里几多遗憾。“娘放心，我会为娘留住梅香的。”巴清说。“真是个傻孩子，花谢了，香气就消散了，怎么留。”夫人说。“到时候再告诉你。”巴清神神秘秘地说。“今日你在家，我带你看看静园的机关。”平原君说。巴清早就听宁葭和蔓葭说过静园是一处墨家小院，高渐离也是墨家，但他钻研的音乐和香道，从高渐离那里她已经对墨家钦佩至极，今日跟着平原君一起，巴清又一次见识了了墨家的机巧，更是五体投地。从进门开始，包括围墙内外，各处机关一处套着一处，一室连着一室，真是让她眼花缭乱。万物归一，所有的机关最后汇总在平原君的书房里，变成了一个简单的棋盘。“太玄妙了，走了一圈下来，我根本都记不住。”巴清赞叹道。平原君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副图，“这里有详图，拿着这张图多走几遍自然就能记住。”巴清把详图铺在棋盘上，每个屋子都标识着机关开启与关闭的方位与方法，“咦，这间屋子好像没有机关呢。”巴清指着其中一间屋子的图示。平原君看了看，“我初拿到图是也很意外，这间屋子的确没有机关。”巴清又研究了一会儿，“先收起来吧，等我有空了再慢慢熟悉。”听见娘喊吃早饭，巴清赶紧把图收了，其实这不过是托词罢了，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在这张图上动脑筋。陪着爹娘吃了早饭，巴清匆忙回吕宅，杜瑜已经来邯郸十多天，他还没有招待邯郸的朋友跟他认识，前几天他约了姜兴、燕丹等人今天在吕宅小聚。本也邀请了徐长风，可是听千山驿的人说徐长风回了楚地。外面飘着零星的雪花，天地一片寂静的雪白，巴清为了赏雪，散着步往吕宅走去，一路上万籁俱寂，能雪落到地上的声音。她猜想着荆轲和杜瑜他们见到自己的样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吕宅。吕宅众人见到巴清，果然是一阵喝彩，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巴清站在庭中一点鲜红，真的是美极了。午后被邀的人陆陆续续来了，平原君让人送来半边鹿肉，巴清便寻思着要炙鹿肉吃。红泥小火炉热着醴酒，要吃羊肉，就不要喝菊花酒和梅花酒之类的酒了，鹿肉极鲜，只有最纯净的醴酒才能将鹿肉的香气激发到最大。当然普通人并不在意这些，大多数人只喜欢锦上添花，丝毫不觉得花多不艳，但是有巴清和高渐离的地方就不再是普通人的喜好了。除了徐长风回了竟陵，赵正去了渭阳坊，从外面赶来的只有燕丹、姜兴和郭开。燕丹、姜兴早就到了，只剩下郭开一直没有来，众人都在等他。门房过来禀郭开到了，郭开陪着太子健步踏着雪而来，郭开怀中抱着一大束盛放红梅，比平原君带回静园的那一束要大出何止三倍。众人都起身相迎，郭开跟燕丹见了礼，又向众人回了礼，然后目光在堂中寻觅，“年前太子殿下问郭开过年想要什么赏赐，郭开要了丛台的红梅，今早一拿到梅花就赶过来，巴清呢，我这梅花是特意送给她的。”巴清重新起身，“我在这里。”巴郭开看着红妆的巴清，目光中满是惊愕，“你是……巴清还是她的妹妹？我记得她好像说过她有个妹妹。”巴清故作轻松，“你猜。”郭开摇摇头，“你俩长得一模一样，我实在是猜不出来。”“我其实就是我妹妹，有没有觉得很意外？”巴清说。郭开痴痴地盯着巴清呐呐道：“真的是惊喜又意外。原来你是女子，这样，这样真的是太好了。”“快请入座吧。”巴清忙忙不跌地招呼郭开，原本刚刚整理好的心情忽然又有些乱了。宴席开始了，猜拳行酒，歌乐之间，郭开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巴清，席间便莫名多了一层淡淡的别样情谊。宴饮一直到下午，饮罢别席，燕丹、姜兴先后告辞，最后剩下郭开和太子。太子喝多了酒，高卧在席上沉沉睡去，巴清让素织拿了薄被过来给他盖上。荆轲和高渐离也离了席，只有杜瑜作陪。“郭开有几句话想与你说。”郭开深情地看着巴清，引得巴清心里一阵莫名的紧张。杜瑜起身告辞，屋里便只剩下酣眠的太子跟巴清和郭开。“你，想跟说什么？”巴清有些明知故问。“还记得那日在酒楼上吗？”“不记得了。”巴清心里一震慌张。“如果你不记得了，我就一点一点说给你听，那天你说你有一个妹妹，她很美，我听见了，可是我心里只有你，可是你却是男子，我告诉自己不该对你抱着别样的相思，可是总是忍不住想你，我很痛苦，只能选择回避或者不见，这样才能好受一点。我强忍着不让自己见你，我怕来了会陷得更深，我每天都让自己很忙，这样就没有空闲的时间，然而漫长的天无事可做的时候你更清晰地浮现在我的心头。这几个月，我每次见到你都落荒而逃，我花了很多力气克制自己，可是却越来越想念你。昨天我拿到太子赏赐的梅花，第一个想送的人就是你。昨夜思前想后，下定决心要告诉你，即使你是男子，我还是想向你表达心意。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没想到你竟是女子，季盈真的是太高兴了。”巴清看着郭开，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以红梅寄相思，你愿意收下红梅里的相思吗？”郭开问。“我……我……我愿意……”巴清喃喃地说。巴清听到自己的声音，忽然有些害羞，忙低下头去。郭开上前两步，握住巴清的双手，“今夕何夕，得此良人。季盈回家就禀告父亲大人来吕宅来提亲，你没有父母，正好义兄在。他可以代替家长为你做主。”“不急。” 巴清说。“你不急，可是季盈恨不得立刻将你迎娶回家，季盈不想等的太久。”门外杜瑜深立，心如刀绞，因为控制不住自己而颤抖起来。
王不惠，佛坪人，某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