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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书生(丹凤晒晒)

那年,我到南山的干妹子家寻门户(人情)。返回时,她送我了一壶包谷酒,五斤重,要我带回来给父亲过年了喝。 走到东岭梁那个大药树下时,我实在累的要命,便放下了行囊,坐在青石上歇息。我取出了烟卷,准备美美地过一回瘾,咪一会儿眼。 正朦胧间,突然发现身边坐了一个灰衣男人。30岁的样子,精干萧杀。当我对视了他冷漠的眼神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喂,老乡。把你的好酒,拿出来让我尝尝,好馋人呀。”他开口了。 听到有人 夸酒好,我就忍不住拔去了壶塞。他眯着眼睛尝了一口,就大赞开来。“还真是好酒。这是头道锅烧的,冲劲大。这样吧,我们写诗喝酒,怎样?” “好,这个提议好。”我正要把这些年埋在心里的的憋屈,发泄出来呢。没想到在这个孤独的山岗,还遇到了有如此雅致之人! ‘日出山野头,照我乱茅塘。 不忍清风扫,飘忽走远乡。’ “不错,有点悲壮。这可能是你人生的写照。我先干为敬。“我感慨不已:“既然你道出了人生况味,我也和一首吧。’ 落拓江湖载酒行,如癫似傻比野僧。 沉舟侧畔千帆过,杨柳岸边唱大风。 “哈哈,好小子,你这个更悲惨了。”他连饮了三杯(壶盖)。 “你我萍水相逢,怎样称呼你呀,大哥。”我几杯酒下肚,嘴就有点掌控不住方向了。 ‘我姓朗,郎雄。你叫我郎兄就可以了。我家三口人,翻过这个山梁就是。” “那我是伤弟了。我姓商,单名一个孩字。爱情受了巨大的创伤的。“ “吟诗费脑子,我给讲一个山里人进城的故事吧—— 终南山有弟兄俩,一辈子没进过城。有天弟弟有了机会,进了趟城。回来后对哥哥叙述进城奇遇。我发现了城里人和咱农村人最大的区别是人家的牙齿特厉害。大街上吧,就抱住个竹子(甘蔗)啃,啃得满嘴白沫,只一会儿的功夫,那竿竹子,就成了一堆碎末。
哥哥也很惊奇,不会吧? 咱们整天吃野兔肉,牙齿也不会如此的厉害呀。他不信,以为弟弟哄他开心。他便去了,看到城里人呢,正在门前刷牙,马上醒悟过来。我明白了,城里人呢,用锉不停地打磨牙呢。怪不得他们的牙齿锋利,开口骂人也不带刺。
朗兄大笑开来:“既然你讲了一个笑话,那我也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吧,作为咱们下酒的菜。”—— 有一年,我到北山去串门子,看到一个胖妇女给孩子喂奶。她的面前已经抱一个孩子了,那孩子奶吃的正欢,脊背上的那个娃,不同意了,闹活(哭)了,也要吃。只见那妇人撩起怀,把另外一个奶“哗”的一下扔到了背后。那个孩子一下子没叼住,她又重新丢,孩子终于逮住了,甜蜜的吮吸开来。 因为他是边说边比划的,我听得捧腹大笑了:“那是传说中的布袋奶吧?我 见过更厉害的。夏天的时候,蚊子嗡嗡的响,有个妇人把奶水发射出去,竟然百发百中,一下子就打死了许多蚊蝇,吓得蚊蝇再也不敢到她身边骚情(胡闹)了!” 郎雄听了我这个补充,也笑了:“没想到妇人的奶水还有这个功能!” 在笑声中,那一壶包谷酒,就被喝了个底朝天。他倒比我先醉,直接滚到了草丛中。 我醉眼朦胧间,看到了他的一只尾巴,还有他冷漠的脸。哦,是一只狼精。
那天回到家后,自然遭到了老父的痛骂,说我白白的糟蹋了他的酒。酒是个好东西,但是不应该给生人喝呀!我和他理论了半天,说不过,也就罢了。 这件事,我哈哈一笑后,很快就忘记了。不久,却又接到了他的一封书信。他说,来吗?盼望和你畅谈人生,喝酒论英雄,怎样? 我爽快的答应了。 黄昏时,依然是那个山岗,依然是那个人,但是在我知道他是一只狼后,我的心通通直跳,很是害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他跳起来吃了我。 朗兄大概也看出了我的拘束,笑着说:“上次喝了你的酒,还没答谢呢。这次喝我的,你要是不喝,就有点见外了。” 我想,反正我的酒量比他大,有啥怕的? “这次我们各自讲一个故事,一定要加上弟兄三人,怎样?”郎兄说完,也不推让,就开始讲述了—— 南山有弟兄三人,担了很多的草鞋进山卖,晚上在一户人家歇脚。偏巧,那户人家的男人出了远门,女的不好意思留客住,只从窗户递出了几个馍和一葫芦瓢水。这弟兄三个看着那一段白藕似得玉臂,不由得想看看本人长得是啥漠样,就在门外调情(唱)了起来:
一更里来黑了天,湖北的乖姐太腼腆。哥哥上了门,为啥把门关? 二更乖姐心意乱,春藤想把枝丫缠。枝干已挺直,急得打闪闪。 三更乖姐开门响,春藤缠的枝丫伤,床上驴打滚,咱俩配鸳鸯。 女的听到了绵缠动人的花鼓小调,只在屋里“吃吃”的笑,说,“你唱的再好听,再煽情,我也不开门,气死你们。” 老大无可奈何的说,看来,咱弟兄三个今晚要在这扁担上睡一觉了。不久,就听到了外面“呼噜呼噜”的打鼾声。女的奇怪了,扁担宽不过三指,长不过六尺,如何睡的了人?便开了门来看……..就这样,被弟兄三个占了便宜。早上时候,女的还给弟兄三个做了好吃的,深情款款的送走了三个人。 我听后便说:“这样说来,扁担客也有坏人了?湖北的乖姐也太风情了!“喝了几杯酒后,我说:“我给讲一个不骚的—— 山沟脑有弟兄三人要过河去买东西,遇到了一个姑娘家也要过河。看她犹豫不决的神情,三个心软了,都想背。但是水流太大了,都害怕有意外发生。三个人就想了个办法,一人背,一个拉腿,一个拉胳膊。走到河中心时,一浪打来,在惊呼声中,那个姑娘被冲走了。这下,三个人慌了,一路寻找,在下游找到了溺水姑娘。看架势(情形),必须要人工呼吸才可以救命。于是,三个弟兄争相恐后的把嘴对了上去,姑娘醒了,很是害羞呀。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了。可是三个光身汉子,跟哪一个,另外俩个都生气呀,怎么办? 朗兄低着头,想了半天,也答不上来。说,“总不能一个女的同时给三个人吧,那不成了古代的皇帝吗?” 我笑了,泯一口酒,得意地·说:“那个女的跟了老二。她生的孩子,一个给了老大当闺女,一个给了老小当宝贝蛋子。三个人挺疼爱呢,就这样,过了一辈子。”
郎兄听完这个故事,说:“还是山里人憨厚些。这个事,在城里是没法做到的。” “也别说,还是山里人的日子苦些。不然,也不会出现一家三个光棍。”我感慨了一会儿。 我们这样聊着,喝着,又大醉了一次。 再见朗兄时,他独立在一片苍茫中,要和我告别了。他说:“我们要去很远的一个地方,这里,已不适合居住了。但是,我会非常想念你的。”他说完后,和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过了一会儿,我背转了身子。草丛动了几下,我知道他已经消失了。我转过身子,向着草丛挥手。风中,忽然传来了他的吟唱: 久居深山里,朋友不相往。花落月明夜,犬卧石板凉。 雾锁远山景,阶边花正开。泉水日夜响,犬吠客人来。 客自远方至,畅聊旧诗词。茶飘花几瓣,向隅把泪拭。
我知道,我们将永久的告别了,这是他给我的赠诗。想到这些,我的泪就不由得落了下来。
丹凤晒晒:陕西商洛人,70后,网络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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