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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字：谭谈（中国作协名誉副主席）
送礼
文/段惠琴 夏天的正午，没有一丝风，空气中弥漫着淫靡的气息，树上的叶子无精打采地低垂着，五原市仿佛被罩在一个大蒸笼里。此时，位于凤台区的第六中学会议室里，硕大的玻璃窗全部紧紧关闭，落地空调的出风口吹出了丝丝凉风，十几个准备竞评职称的老师围坐在长条形办公桌的四周，正襟危坐，聚精会神聆听王校长宣读今年教师职称竞聘的会议精神。 英语教师陈莉，今年四十岁，她在六中已经呆了十八个年头，对教学兢兢业业，送走了一届又一届毕业生，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 学校编制紧张，只有一个高级职位待聘，而学校现有四位评而未聘的高级教师，从各方面条件来看，陈莉的胜算最大，可她还是没底气。大家心照不宣，别看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都在暗中较劲。人就是这样，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全都犯“红眼病”，甚至不惜撕破脸背后使绊子，挖空心思动用各自的关系，请客送礼潜规则蔚然成风。 陈莉上大学的时候，班里有几个长相出众，穿着时髦，来自三线城市的女同学，争着在系主任和班主任面前献殷勤，陈莉对此不屑一顾。后来这几个“城市女”有的入了党，有的当上了班干部，有的摇身一变进入学生会，陈莉心里渐渐不平衡了。她的学习成绩不错，英语早过了六级，自己到底哪点比他们差？ 同桌张红霞来自县城，见得世面比她多。两个人在食堂就餐的时候，红霞悄悄和她耳语了一番，陈莉这才如梦方醒。原来学校就是社会的一个缩影啊！一个人如果脑子僵化，不懂得变通，不会“与时俱进”，注定什么事情也办不成。从此，陈莉的三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变得机灵多了。 今天是周六，从医院下夜班回来的老公还在呼呼大睡，陈莉早早起床，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吃完饭，她先开车把儿子送到离家10公里的培训学校，然后马不停蹄直奔美容院，做了半个小时的皮肤护理，整个人觉得神清气爽。环顾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算不上天生丽质，但也韵味十足。头发经过一番吹剪定型，陈莉这才去了宏都珠宝楼。她今天要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柜台里陈列的珠宝琳琅满目，加上有灯光的特殊处理，显得更加炫彩夺目。陈莉看得有点眼花缭乱，“女士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一位脸上打着厚厚粉底霜的妙龄少女，面带职业微笑迎了过来。“美女你好！我想给朋友送个生日礼物，她年龄在45岁左右，微胖，个子和我差不多。麻烦您给好好推荐下！” 经过一个小时的甄别挑选，再加上售货小姐巧舌如簧的职业素养，陈莉最终锁定了一款手镯。“您真是好眼光！这款手镯是墨玉的，价格虽然不便宜，但销路很好。”售货员从柜台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墨绿色和田玉手镯，陈莉一看非常中意。她走到收银台，掏出手机付了3600元，随着清脆的微信转账提示音落下，收银小姐把购物小票往柜台上一扔，接着招待下一位顾客 今天是周六，街上的车比平时少了很多。想起上班高峰期，马路上总是被堵得水泄不通，看着骑车的人穿梭自由，而汽车经常以寸寸挪的速度龟行，陈莉好几次都想买辆自行车了。 这几年政府大刀阔斧，加强了市政设施建设，加大了交通建设投入。改造了老城区，开发了新城区。双向各有四条行车道，但私家车每天也在以光速递增。城市里寸土寸金，商铺云集，来这里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让这座不足30万人口的县级市显得拥挤不堪。陈莉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她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到了王校长家的小区。 轻车熟路，显然陈莉不是第一次登门。她把白色的桑塔纳轿车停在王校长家的单元楼前，径直上了三楼敲响了门。“谁呀？来了，来了！”屋内传来一声女人的应答。 “哎呦，原来是莉莉，好久不见！稀客稀客，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王校长的夫人赵秀英长得很富态，一笑眼睛就眯成了缝，举手投足间尽显霸气。这个女人能量大，听说现任教育局长沈鹏飞是她的亲表哥，据说王有才当了市重点中学六中的校长，都是她在背后操作。 “嫂子，您也不是外人，我呢，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天来真有事求您。这不，学校又开始竞聘职称，我在学校干了这么多年，今年想竞聘高级职称。嫂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哟！”陈莉一边说着，一边把精致的首饰盒从坤包里掏出来，放在茶几上，”嫂子端庄大气有品位，这个手镯是今年最流行款，您的气质特别适合戴！” “哎呀，莉莉，你真是太客气了！”赵秀英从盒子里拿出手镯细细端详着，果然是珠光宝气，爱不释手。她笑吟吟地说：“莉莉，你真是太见外了！等老王回来，我一定和他说。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的！”赵秀英贪婪的目光不时瞟向精美的首饰盒，看着时机差不多了，陈莉起身告辞。 等待的日子总是那么煎熬，转眼又是双休日。陈莉在床上慵懒的躺着，翻看着朋友圈铺天盖地的心灵鸡汤。爱人武志强是一名外科医生，号称医院“一把刀”。他今天正好休息，看着媳妇一直闷头不说话，赶紧上前嘘寒问暖，极力讨好。平时夫妻俩你恩我爱，他们家虽然不算高大上家庭，日子过得倒也轻松惬意。 “莉莉，今天科里没给我安排手术，难得休息一天。咱们一家三口出去吃顿饭如何？”志强看着陈莉心神不定，知道她又为职称的事闹心。看着刚上初一的儿子，他这个当爸爸的很是愧疚。儿子长大了，站着和他几乎都一般高。不知什么时候，稚嫩的脸上冒出了几粒青春痘，嘴唇上面出现了一圈细细的绒毛。“好吧，难得一家团聚，平时连你的人影都捞不着……”说起志强，陈莉是满腹牢骚，自从他升任外科主任，几乎没在家吃过一顿囫囵饭，对儿子的关心也少了，家务活几乎全部扔给了陈莉。陈莉白天要忙自己的教学，晚上回家还得辅导儿子功课，整天忙得团团转。 饭店里热气腾腾，只有在这里，人们才可以尽情释放生存的压力，回归自然本真。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中，彼此释放着压抑的心情，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问题，在这里花上几千元，不仅味蕾得到了满足，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大都迎刃而解了。 一家三口上了二楼，刚刚点完菜，“滴铃铃”，老公的手机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响起，陈莉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主任您好！急诊科送来个病人，脑部大出血，李主任在抢救，可病人还是出血不止，生命垂危……我们几个都处理不了，您赶紧来吧！”武志强接完电话，一脸凝重，白衣天使的使命感让他时时紧绷着神经。“莉莉，看来我今天又不能陪你娘俩吃饭了，有个危重病人，我得赶紧去趟医院。”他站起来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小斌，好好陪妈妈吃饭，我先走了！下周爸爸一定陪你去博物馆……”话未说完，已经三步并做两步冲下了楼。 看着老公渐渐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满桌子的菜肴，陈莉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妈妈，你倒是动筷子吃呀！”懂事的儿子给她盘子里夹了很多菜。 这顿饭吃的味如嚼蜡。回家刚刚坐定，教研组的李爱华打来了电话：“莉莉，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王校长今天突发脑溢血，被救护车送到了市二院，我家赵伟交接班的时候，正好给碰到了。唉，赵伟回来说，今天幸亏武主任及时赶到，否则校长可就凶多吉少了……” 没错，在急救室给王有才做手术的正是武志强大夫，病人出血有点多，一度时间陷入了昏迷。面对这个情况，几个主任医师都束手无策，武志强认真查看了病人的CT后，决定做开颅手术。经过争分夺秒的抢救，病人血压上来了，出血点止住了，慢慢有了生命体征。 从老公被120送到急救室，赵秀英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一直哭哭啼啼，同胞妹妹赵丽英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不停地安抚着她。不一会儿，丽英的电话响了。 “丽英，我是爱华。你听我说，今天给你姐夫做手术的大夫叫武志强，他的爱人就是陈莉。陈莉，你应该记得吧？秀英姐前年帮她儿子转过学，还是我给牵的线。现在人命关天，让你姐赶紧和陈莉联系呀！” 这个李爱华，在学校是出了名的精明强干。她的老公赵伟和武志强在一个科室，当她得知王校长发病，脑子转得比谁都快。现在该是自己好好表现的时候了！如果不是她无意中得知：陈莉为儿子转学的事犯愁，陈莉和赵秀英怎会有交集？王校长对老婆利用表哥的权力从中获利很不赞成，可是自己在家里没话语权，何况他有今天也是老婆的功劳呀！所以后来对赵秀英的作派，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爱华和王校长的小姨子赵丽英私交甚密。通过办这件事，李爱华从中赚了5000元的好处费，可怜的陈莉还一直闷在鼓里，对她是感恩戴德。 “啥？你再说一遍！武主任的爱人真是陈莉？” “千真万确，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难道你连我也不相信了？” “谁是王有才的家属？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需要转入重症监护室继续观察，请家属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今天的信息量实在有点大，赵秀英一时转不过来，她在脑子里过滤着。 办完住院手续，她借故去了洗手间，迫不及待地拨通陈莉的电话，“莉莉，是我。有才今天突发脑溢血，多亏武主任妙手回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才知道，原来武主任是你爱人呀。这可真是：人来世上走，不定遇啥神！真是太感谢了！！” “您不用客气，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生的责任。” 放下电话，陈莉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五味杂陈。 儿子也快回来了，陈莉在厨房忙着准备晚餐。“咚咚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人居然是赵秀英。只见她气喘吁吁，脸涨得通红。 “嫂子呀，您怎么来了？快进屋坐！” “莉莉，我今天登门拜访，想好好感谢武主任。” 赵秀英坐定，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一万元，请一定收下！” “哎呀，嫂子，你这是干啥呀？我评职称的事，还得麻烦嫂子多费心呢。” “放心，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赵秀英频频点头，就像啄米的小鸡。 “还有，你上次拿来的手镯，这个颜色我戴着有点扎眼，你肤色白，最称你了！”说着，赵秀英把装手镯的盒子放在了茶几上。 “嫂子，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礼物。你看你，又拿来做啥呀！” 经过一番推让，陈莉家的茶几上，除了精致的首饰盒，另外还多了个醒目的大红包。 晚上，陈莉失眠了。人，社会；社会，人性……还真是一团乱麻。 第二天，武主任把红包原封不动，交给了前来ICU探视的赵秀英。 赵秀英觉得十分汗颜。上次学校竞聘，高林两口子约她在咖啡厅见面，高林的老公财大气粗，许诺事成之后带她去新马泰免费旅游。为此她天天给王有才施加压力，把本该是陈莉的名额给了高林…… 一个月后，王校长在会议室宣布：通过综合排名和教务组的一致评定，这次学校高级职称聘用的名额归陈莉同志。校长的话刚说完，会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作者简介
段惠琴，1972年生，山西五台人，毕业于中北大学，从小爱好文学。在绝对文学平台发表散文小说共计三十二篇，部分集结出版；在作家微刊发表了小说《村官》《青春祭》《情系第二故乡》；在大美五台发表了亲情散文《走亲戚》；在江河文学刊发了《我心中的小镇》；在黄河风文苑发表了反腐倡廉小说《分房风波》和反映现代都市生活的小说《失衡的翅膀》；在当代文谈发表了悲情小说《殇》；在《世界汉语文学·关东美文》刊发了小说《改制风波》和散文《回忆农场》；平型关文艺转载刊发了校园小说《青春祭》；在《百姓作家》先后发表了散文《宝贝，妈妈想对你说》和小说《送礼》。
遇到
《百姓作家》总 顾 问:谭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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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代作家出版社
国际标准书号
ISBN 978-988-1224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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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作家》2020年第二期目录（以实际出版为准）
●《百姓作家》文学刊物投稿须知
●【文讯】民进昆明市委文史与学习委员会送文化下乡暨《百姓作家》杂志首发活动
●民进昆明市委文史与学习工作委员会，《百姓作家》为基诺山儿童捐书
●【昆明政协报道】民进昆明市委组织为基诺山儿童书屋捐书活动 助力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文化建设
●2020·民进昆明市委文史与学习委员会送文化下乡活动【嵩明胖子乡村图书馆】
●【百姓作家?特刊】庆祝中国第三届医师节—抗疫医师心声 师生心连心 守望相助守护健康
●【百姓作家】2020首期同题诗《花纸伞》评选结果公告
●【百姓作家-创刊号】 卷首语 ||谭祖安
●【百姓作家-评论】生态文学的尝试—读王正聪长篇小说《神象的儿女们》| 吴云立
中国民主促进会中央官网报道
云南政协报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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