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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狗 作者 ：叶瑞芬
“好，既然你不认是这条狗的主人，那老子就不客气了！狗，现在我来审问你！说，你为什么要偷我的鞋子！”
西装革履的住户乔老板撸起衣袖，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指着守车人老吴那条大黄狗大声喝问。大黄狗被吓唬得噤若寒声，身体逐寸逐寸地畏缩下去，后腿一点点地往后挪，终于整个儿缩进老吴的露天办公桌下，狗头耷拉着，不时抬起来看一眼正在起劲骂它的乔老板和围观它的人群，满眼惊惶。
老吴心中大为不忍，可自己的狗确实偷了人家的鞋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不肯承认狗是他的，只因为自己没钱，要是他有钱还当这守车人干啥？全年无休，每天上班十多个小时，顶着一把太阳伞，好天晒落雨淋，这是人干的活吗？再说，就连这么难打的工，他都行将失去了。
乔老板接过他老婆递过来的一把鸡毛掸子，作势要对狗进行严刑拷问。老吴坐不住了，乔老板占着理儿，他女人更是一口京腔儿，嗓门特大，把几栋居民楼围起来的吉祥里停车场震得嗡嗡有声，把几十个住户都引来凑热闹了，让他跟他的狗一样无地自容。
想当初他从路上捡来的这条小狗，浑身脏兮兮的，回来把它喂饱了，皮毛洗干净了，再送它出门，小狗却怎么也不肯离开他的家门口。就这样他把它养了下来，不觉就十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孩子小的时候，每次顽皮气得他想教训他们的时候，这傻乎乎的大黄总会护着他们，汪汪吠着不肯让他挥起的鞋底靠近他们半步，就跟他的老伴护着孩子跟他着急一个模样，让他又好气又好笑。现在孩子大了都出外谋生了，独剩下大黄与他不离不弃。可是如今它平白无故把人家几百元一双的皮鞋咬坏了，这可教他如何是好？
“算了吧！一个大老爷们跟一只狗急什么呢？”一个声音凌空而来，硬是把一对正闹得不亦乐乎的男女镇住了，在老吴听来，这声音恍若天籁。
“凭什么你说算就算？你算老几啊？”乔老板看清了眼前冒出的不过是另一个守车人老张，鄙夷之情立马现于脸上。
只见老张不慌不忙，一脸和气地拍拍老吴的肩头，“我是他的合伙人，吉祥里小区的守护神。”
“吉祥里小区？”众人一愣，街坊们住吉祥里几十年了，虽然居民楼林立，却因为由来已久，还从未听说过这个小小的城中村算是小区。
在众人热切的包围中，老张把前因后果说了个仔细，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原承包车场守护工作的社区居民小组，因为人手吃紧，收到的车辆管理费入不敷出，已打算解散这个停车点了。但随着住户们拥有的汽车数量越来越多，似乎谁也不想他们解散，怎么办呢？曾经当过军人的老张断然决定单干，要与他平时看好的责任心极强的老吴私人承包这个小区的停车场，正要过来跟老吴商量，没想到刚好碰在节骨眼上，也就只好提前把他的“计谋”曝光了。
人们将信将疑，但见惯了这两人平时的做派，也知道他们不是喜欢糊弄人的人，有了他们，这里确实是太平了好多年。
说干就干，很快吉祥里的各个车主都收到了通知，印证了老张的说法属实，因早有准备，各人也毫不犹豫都掏出新一期的管理费交到老张老吴手上。没想到，很快两人就请来了泥水木工，在吉祥里紧密相连的各栋大楼周遭修建了出入口，安好铁闸，小区一下子就建起来了，有好心人还真弄来了一个牌子，上书“吉祥里小区”，还捐建了一座不锈钢的治安岗亭，说来好笑，这好心人不是别个，正是那天要狠狠审问老吴的大黄狗的乔老板。
原来收管理费时，老张老吴执意少收了乔老板的钱，说是补偿他那双皮鞋的损失。后来三个男人经常一起切磋棋艺，乔老板才知道老吴跟大黄狗的故事，他说：“老吴啊，现在你日子好过了，赶紧把娃儿叫回身边吧，估计大黄也怀念你拿鞋底抽那两臭小子的日子了吧，这么久不回来，真是找抽了！大黄，是这个意思吗？”大黄蹭着老吴小腿，呜呜咽咽地应着，仿佛当初那个护犊情深的媳妇儿一样。
作者简介：
叶瑞芬，东莞虎门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微型小说选刊》、《时代文学》、《飞天》、《红豆》等。曾获首届全国鲲鹏文学奖等。著有长篇小说《火女》和短篇小说集《离开有你的季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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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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