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会芳作品欣赏
背 影
李会芳
看见他的背影，我不由想起了去年夏天发生的一件事。记得那天天气炎热，午后我送孙女上学去，走在这条林荫小路上，前面一个穿橘黄色衣裤，戴橘黄色帽子的背影，弯着腰用笤帚清扫石缝里的瓜子皮、烟头，脊背上“眉县环卫”四个字银光闪闪，引人注目。正当他伸出胳膊，用手吃力地够绿化带上的塑料袋时，身边过来一位骑电动车的中年妇女，只见她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提着一袋垃圾，离垃圾桶还有一米多远时，她停下车但没有下车，潇洒地将手中的垃圾袋像投篮球一样向垃圾桶扔去，垃圾袋还未进垃圾桶，就在半空中散开了，里面垃圾全倒了出来。顿时，纸屑、塑料袋飞舞，饮料瓶“叮当”滚地，香蕉皮砸在这位环卫工人的腿上。我愣住了，愤愤不平，正想喊住那位妇女，却见她骑着电动车，头也不回地跑远了。这时，我听见那位环卫工人“哎——”叹了口气，埋头又打扫起来。他很快清扫干净路面，捡拾起绿化带上的杂物，把垃圾分类装进绿色的垃圾桶。当他直起腰，用衣袖擦拭额头上汗珠的那一刻，我看清了他黝黑的脸上，布满岁月刻下的道道皱纹。与他攀谈，得知他在这条路上已经工作三年多了，工资微薄而他很知足。因在园林站工作过，喜欢花草树木，退休了想找点事干，就承包了这条花园小路，负责打扫卫生、修剪树木、养护花草。这条路弯弯曲曲，每天有两个学校上千名学生经过。由北向南一公里分三段：北边段用石块铺成，中间段用方砖拼成，南段用水泥条砌成。虽然路程不长，路面不宽，可是打扫起来很不容易，砖头缝、石头缝、水泥条之间的瓜子皮、纸屑、烟头等杂物，用扫帚扫不上，只能用笤帚扫；小路两边绿化带上时有孩子们随手乱扔的小吃袋、果皮，要用手一个个捡拾，有时一不小心，树枝划破手背，尖刺扎破腿脚。可他常年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永无休止地劳作。无论严寒酷暑，还是刮风下雨，我总能看见他忙碌的背影，坚守自己的神圣岗位，像久戍边关的忠诚卫士，时刻守护着领土和蓝天。说起这条路上的树木，他兴奋地如数家珍，侃侃而谈：北边有五棵红枫树，其间夹杂着红叶李、海棠、结香、丝兰等，地面有萱草、鸢尾、麦冬草、酢浆草；中段小区门前，以枇杷树为主，间或有木槿、紫薇、石榴、月季等；学校门前两棵垂柳，绿化带里栽种棕竹、紫藤、蔷薇……听他叙说，我不由自主地行走其间，依名字寻找这些花草树木，渐渐认识了许多植物。欣赏落叶乔木与常绿灌木的巧妙搭配，藤木与草木的相互陪衬，高低层次分明，既简洁又美观，彰显出植物与植物之间的亲和力。这些花呀、果呀，小灌木和时尚的花草成了我手机镜头里的景物。而他更是惜花如命，每棵树、每株草都是他的宝贝。背影时常晃动在花间施肥，在树下浇灌，在树旁修剪，在草地上捡拾垃圾……在他的精心呵护和培育下，这里树木茂盛，草儿葱茏，四季花香，给人以赏心悦目之感！孩子们喜欢在这条路上玩耍，老人们喜欢在这条路上健身。他因此连年获得县劳动模范，优秀美容师殊荣！今年伊始，由于疫情扩散，我已宅家一个多月了。今天小区不再限制出门次数，我便走出家门，在小路上散步。昨天刚下过一场春雨，干净的道路两边小草冒出了头，树木发了芽，不远处一棵山桃树开花了，粉白的花色娇嫩欲滴。放眼望去，一切都是那么清新、朗润。这时，我看见水杉树下那个熟悉的背影，顿感亲切，紧走几步上前与他打招呼，他戴着口罩，露出一双和善的眼睛，一手拿着几棵杨树苗，一手握着铁锹，脚下已经挖了几个大坑。噢，我明白了，他正在给绿化带补栽树苗。他对我说：这些天防疫，学生没有开学，路上行人少，趁此机会补齐路两边损坏的树木。我冲他笑笑，什么也没说，帮他把树苗放进坑里扶正。他粗糙的大手握住铁锹，一锨一锨给树苗培土，那么用力、那么用心！一棵树栽好了，我心里又多了一片绿意，多了一份恬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回忆起他初次给我留下的印象。这条路两边，前后共有三棵玉兰树，每到初春，她们如天使般争相斗艳，呼朋引伴，花开得如雪似霞，引来上学、放学的孩子们驻足观望、赞叹，有些小点的孩子总想折枝花一饱眼福，满足自己小小的心愿。在这个时间段里，他会放下手中的一切活计，在这三棵玉兰树间穿梭，守护着这春天最美的使者。一次，一个小女孩站在玉兰树下，仰起头看着，看着，非要折一枝花回家，年轻妈妈劝说无用，孩子又哭又闹。正在年轻妈妈着急、无计可施时，他走过来了，抚摸着孩子的头，亲切地说：孩子，爷爷给你说个事，等我说完了再摘花好不好？女孩点了点头，认真地听起来。他说：这些花就是这棵树的头发或手指，如果把头发或者手指拔下来或者折断，树会疼的，也会哭的，你说是不是呀？他边说边轻轻扯了一下女孩的头发和手指，女孩若有所思。他又问：孩子，如果把你的头发和手指拔下来或者折断，你会疼吗？小女孩回答：疼！他接着问孩子：咱们还要不要把花折下来？女孩很快明白了，主动地说：不要了！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眼前一幕，我从心里佩服这位既育花又育人的好园丁，他有一颗如玉兰一样美的心灵！在这条路上徘徊，我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许多橘黄色的背影，他们在平凡、单调的工作岗位上默默无闻、辛勤地耕耘，守护着一方净土。记得，有一天中午快十二点了，天气突变，刮起了大风，下起了小雨。我疾步从这条小路赶回家，刚走到学校北侧，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半空旋着一个塑料袋。我连忙用手捂住鼻子，抬头一看，原来是路边垃圾桶旁 边谁扔的垃圾，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散发出来的恶臭。行人绕道而行，谁也不愿意闻这股臭气。突然，一个熟悉的橘黄色背影出现了，我仔细看了看，是他。只见他一手拿扫把，一手持铁铲，对着这堆垃圾“开战”了。他用熟练的动作扫着、铲着。不一会儿，雨水湿透了他的脊背，垃圾清理光了，他盖好垃圾桶上的盖子，推着环卫车走远了，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雨中。这时，空气清新了，小路上的行人多起来了。宁可一人脏，换来万家净。橘黄色的背影，是美化环境的创造者，是地球上的清道夫！
作者简介
李会芳，网名红叶，女，退休教师，宝鸡市杂文散文家协会会员。喜欢读书写作、旅游拍摄。有论文、通讯、文学作品在国家、省、市、县级刊物上刊登并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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