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乡愁|第501期
一起晒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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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上方绿色按键收听音频絮 儿 纷 飞文/楼秋央
我爸年轻时真挺厉害的，他会的可多了。
在我印象中，他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雨天晴天他总在不停忙乎，不是忙家中地里的，就是被人请去干活。长大一些后，我才知道有“技多不压身”这一说法，那时的我只会傻傻地想，爸爸这些手艺都是怎么学到的。现在说起，似乎都是些微不足道又很老土的技能，但在几十年前的农村，我爸还真是个聪明能干的当家人，他不但会帮人垒土墙砌土灶，还有一门祖传老手艺——弹棉花。
基本是每年农历十月底开始，天气渐冷，田里庄稼收成后，总会有人断断续续上我家来，甚至半夜敲门敲窗的也常有，都是专门来请我爸上他们家弹棉被的。有些是自家种了棉花想做几床新棉被居家自用，有些是要为出远门的亲人备行李，但最多的还是为嫁女儿备嫁妆的。
我爸弹的棉被确实有着好口碑，不仅做工精细，温暖耐用，而且点缀特漂亮，五彩斑斓的几根毛线渣子，经他灵活双手一弄，棉被上的”鸳鸯、鱼儿、云彩“便栩栩如生，简直就是一件工艺品，方圆几十里无人可比，结婚喜被自然是做了不计其数。我想，这一定和我爸的性格脾气有关，他乐呵宽心，耐性超好，做工方面从不会偷懒一点点，每道工序“精雕细琢”，哪怕他自己一个人忙到深夜都还会哼着小曲、吹着口哨，不紧不慢完成每个细节。他常挂嘴边的话是“人家好菜好饭请你了，活儿要给人家干好才行”，大家公认他是个朴实厚道的手艺人。
真正看到制作过程还是我快要出嫁那个冬天。妈妈跑了几个集市挑到好的棉花，精心去籽后晒了又晒，爸爸挑了日子在家腾出一个房间开始忙碌，第一步要先将铺散出来的棉花打透打散，只见老爸将大木弓绑在后背，再从爸爸头顶上方弯下来钩住一个木架子，木架子上绑着一根牛筋材质的弦线，爸的右手拿住大木锤不停住去敲击弦线，弦沾起棉花，棉花缠着弦，很快的，被打散的絮儿在房间内不断地飘动飞舞起来，不一会儿爸的头发眉毛睫毛上都粘上了一缕缕的白絮片，就像卡片里的圣诞老爷爷一样，看着让人好心疼。
棉花打好铺成长方形后，爸还要先小心翼翼用红毛线在棉花上做上双喜字，同时还要做上名字及花儿等，爸没多少文化，但是做起字特快特美，不管怎么多笔划的字，他一样都可以做出来。接着再要进行一道精细的“上线”工序，那就是在棉花上铺上纵横交错的纱线，上下两层罩住棉花，纱线一般都选红绿两色，喻意吉祥如意。上线这环节是需要老妈帮忙的，爸妈隔着棉被相对面立，整卷的纱线放在边上，老爸用引线竹弓将纱线挑起甩给老妈，老妈接住后将线头快速压在棉被边缘，两人一同放下的纱线间隔不能过密也不能过宽，如此配合要不停重复，纵向横向、正面反面，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方可完成。手法并不娴熟但好奇心特重的我上阵帮了一会，老爸的节奏明显慢了下来，而且还明显更受累，帮倒忙的我只得知趣点，赶紧撤。
铺好纱线后的棉被已显雏形，但是蓬松垮塌着让人不忍用手去碰触，这就是最后一道工序，是老爸启用压盘的时候了，那沉重的压盘简直就是“镇棉之宝”，只有抡起压盘不停地去压，不停地去磨，纱线才会嵌进棉花内，然后将棉花紧紧裹住包住，使它变得又坚实又牢固。
记得我高中毕业后，爸爸年岁也大了，但仍有几次早早起来去赶班车，那是去周边城市，总是想方设法买上等的纱线和弦线，作为儿女，我们却都不太清楚爸爸在精心备齐所有工具后，真正操持这门手艺时所付出的是还要几十倍几百倍的艰辛和劳累。
因老爸有这门手艺，我们姐弟几个结婚时，无疑都一样享用了“老爸牌”喜被。值得一提的是，每家还都有一床可爱小巧的童被，那已是爸的“封山”之作，倾注了爸对孙辈的无比疼爱和殷切希望。虽说现如今，轻盈又暖和的云丝被、羽绒被已层出不穷屡见不鲜了，但一年中最冷的天到来时，我总会拿出爸亲自为我做的棉被，把它铺在略显轻盈的被子上，那种暖才是真正暖到心窝里的，完了晒一晒拍一拍又打包放回衣柜里。老爸的心血之作，是我们的无价之宝。
从小便跟着我爷爷和我太爷爷学艺的他，走村串巷辛苦难免，祖孙三人是真正吃过百家饭的手艺人。虽然他们没有文化，却用智慧勤劳和坚韧果敢稳稳地撑起一个家，撑起属于儿女的一片天！
絮儿纷飞，絮儿纷飞……老爸今年已八十！
【 作者简介 】
楼秋央，女，中共党员，1974年6月出生永康，现从事销售工作。工作之余，喜欢用文字感怀生活，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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