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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河文学 · 名家友约 | 孙思 :你也可以成为佛(诗小说组章)

我常常用写诗般纯净的思维方式,对待生活中的人和事,发觉不但行不通,不停碰壁,还生发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这一组诗中所呈现的画面,全部采用白描手法,几乎没有想象,因为我把想象的空间全部留给了读者。而因其有故事情节,有起伏和冲突,称其为诗,可能不够空灵,但它有生活所提炼出来的拙朴之美。我姑且称其为“诗小说”。也算是我的一种尝试。
——孙思
你也可以成为佛
(诗小说组章)
孙 思
遛狗
晚上公园散步一人一身黑衣,牵一黑狗,在前面走偶或听到后面有声音,狗停下步子,想回头看一声吆喝,走狗只好委屈地跟着黑衣人走如此数次实在看不下去我问黑衣人:你是遛狗吗?是。黑衣人鼻孔里哼了一声遛狗?你考虑过狗的感受吗?黑衣人不理我第二晚,我正在公园里走一黑狗跑过来,用头在我腿上亲昵地摩低头一看, 耶,这好像是昨晚那只狗是的,它来感谢你后面的黑衣人说神经病公交站点,一男人拿打火机,对着地面烧我问他烧什么?他说烧蚂蚁蚂蚁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非要烧死它们又不是你家蚂蚁,有你什么事?男人凶我最后骂了一句:神经病
疗一次回老家,我说颈椎痛做医生的大哥说,最好疗法,手脚落地爬回沪后的一天黄昏,我在草地爬一过路老太太立路边,盯着我看一直不走我很尴尬,掉转头对她嘿嘿嘿的笑她立马飞跑搂树叶几个妇女拿着布袋把树上叶子往袋子里搂你们搂这些树叶干嘛晒干了泡茶喝等它们落下来呀,现在它们还活着还可在树上多活几个月,甚至一年几个妇女看着我,突然间一手抱肚,一手指我笑得前仰后合……二哥
小时候,二哥管我很严不让穿拖鞋,不让穿牛仔裤说牛仔裤蹦着屁股,不雅穿拖鞋,不成体统我两个侄子穿,他不管我的刘海长了他拿剪刀咔嚓一下,剪去一半我跳脚叫:你把我刘海剪短了,难看死了他说,太长影响视力吃饭时,他碗边放一本书边吃边看。我也学他碗边放本书他把我的书夺走,扔到一边去说吃饭看书,影响眼睛我气得泪眼汪汪,心里说你看就不影响眼睛?但不敢言那时,我总觉二哥看我不顺眼,不爱我前些日子,偶或想起年少的这些眼眶一下子湿了原来二哥,是把兄长父亲一并当了
二嫂
都说长嫂如母,与我却是二嫂她嫁给二哥,辛劳一生却从无怨言小时候,她挺着大肚子跟我去河边用木桶抬水到了河边,她说小姑呀,你来舀水吧我说好呀,你给我两毛钱一桶二嫂说她没钱看她半站半蹲,很艰难地往桶里舀水我心里说:活该,叫你小气那个时候,二哥在城里剧团做编剧家里家外的活,都是二嫂干周末二哥回来,也只做少爷二嫂也不让我干活,在她眼里即便家道中落,我还是公主长大后,我写了嫂子一篇散文在电台播二嫂听得跑到厨房去哭了半天出来时红着眼睛问我:小姑呀我对你不好的地方,你怎么不写我说我不记得了去年回老家,跟她在路上散步我问她,当年找二哥什么情况她说当时只想找个识字的,能认识工分就行身体好的,能干活就行我说,你没想到找了个大才子,一个剧作家人家捡粪捡到豆子,你捡粪捡到金元宝了嘿嘿嘿,二嫂笑得脸上的皱纹水一样漾开,再漾开而我却突然间,热泪盈眶
家常
每次回老家,二哥对着我,有说不完的话你知道文坛四大谜吗李叔同天才,为什么出家王国维为了什么,跳湖自杀苏曼殊出家做和尚,还写爱情小说周作人最恨日本人,却做了汉奸二嫂守在边上,眼巴巴地看我见缝插针说一句:小姑你瘦了二哥瞪她一眼,接着说你发现没有,康德美学观点有问题模糊美学是对所有美学的质疑中国没有哲学家……二嫂又插一句:小姑,我给你锅里熬了鸡汤不要打岔,二哥这次急了其实二哥不知道,相对于他说的我更想与二嫂,聊一些家常
无主语
一次,二嫂对刚进门的二哥说今天有个花盆砸到阳台上,碎了你这句话是病句花盆从哪里砸下来,无主语二哥教导二嫂不识多少字的二嫂,眨了半天眼睛最终也没搞清楚,主语是什么
买肉
我去菜场买肉,对卖肉的师傅说我要买五花肉,红烧请切成薄片师傅切成一块块的我不愿意,说这个不好看烧出来更难看,我不要陪我去的学生说老师,您这是买肉不是在课堂上,讲授美学
另类
走在路上,看到有蚯蚓爬到路面我会摘下一片树叶去包它见它不停蠕动,我对它说你不要动,我是救你,你在这里会被人踩死车轮轧死,太阳晒死它便一动不动,任由我把它包去草丛有时上班路上,能救下几十条蚯蚓更邪门的是,同样一条路别人走过去,看不到蚯蚓我一经过,它们一条条出现在路面上一次,已参加工作的学生来看我我提起救蚯蚓一事学生说:老师,您专干不是人干的事我不明白。学生解释:是人都不干这事最后来一句:老师,您太另类了
你也可以成为佛
东北一同学来家,跟我去参加一个公益活动晚上回到家很累进门刚休息一会,我说要出去散步同学说你不是很累吗,还散什么步走走就回来,你先歇着我一边说一边出了门出门转弯20米,是通往小区后门的路远远地,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轮椅上时值初冬,已经很冷风把她一头银发吹得根根竖起奶奶,你怎么一个人坐这,家人呢她仰头对我说:我冷我脱下身上的棉袄披她身上奶奶,你家在哪?她指了指旁边不远的一幢楼,10幢602把老太太推送到家,开门的是一位老爷爷不待他说谢谢,我掉头走了心想大概老爷爷把老太太推出去,忘了下了电梯,我不想散步了同学见我回家,很惊奇我把老太太的事告诉了她同学说:你不是想散步是老天在指引你,有人需要帮助对于老太太,今晚你是她的佛呀

作者简介
孙思,诗人,著有诗集五部,曾获刘章诗歌奖、第二届海燕诗歌奖、上海作协会员年度作品奖,诗收进百种诗歌选本。主编有上海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优秀诗选集《风从浦江来》,理论研究专著《走进大学生心里》填补国内同行业空白,被全国各大高校图书馆珍藏。2017《现代青年》年度人物?最佳诗人,有评论获《诗潮》年度诗歌评论奖,第七届冰心散文理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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