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向前‖挖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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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冬初，正是山芋成熟待挖的时节。
初冬的一天，我随车进山探亲访友，正遇亲戚家挖山芋，这事我在年少时做过，所以此时想一试身手，重新体验一下挖山芋的过程与乐趣。
一共有三块地，也许是地方土地耕作习惯不同吧，我们老家的山芋埂是单排，而这里是双排，挖起来感觉有点别扭，好在这里是含沙量大的山地，一锄头挖下去不是那么费劲。这块地的山芋收成不错，一颗最多的有四五斤，最少的也有两三斤，我提起一棵大的，摆好姿势供人拍照，留作此行的纪念。
大约挖了二十多棵，身上微微出汗，手腕有些酸痛，动作也渐渐地慢了下来，主人见状，笑着说，这不是你做的事，你还是到一边游山玩水吧。于是，我顺从地放下了几斤重的两齿锄。
应该说，山芋是个好东西，它以自身独有的魅力，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
它种植成本低，好管理。虽然育种于春季，盛长于夏秋，过程几乎贯穿于四季，只是在插扦时施放一次基肥，以后就不用再施肥，天干无雨时，浇一两次水，成活后锄一次草，松一松土壤，夏季藤蔓生长旺盛，需要“翻藤”，目的是阻止藤蔓过多的扎进周围土壤吸收养分，而影响山芋的成长。
它吃法多样，生着吃，蒸着吃，煮着吃，烤着吃，既是杂粮，也可以做为主食或零食，除了人吃，更可以做家禽家畜的饲料，如果收成多，可以制作成山芋粉，市面上售价不菲，这些，可能是在米面等主粮充足的情况下，人们仍然喜欢种植它的主要原因。
若论这次挖山芋，自然是休闲的附加值，谈不上什么意义，主要是勾起了我几件与山芋有关的往事的回忆。
最早的一件发生在小时候，大概七八岁左右，正是国家困难时期。那时，我们一家住在父亲所在工厂附近的村子里，离县城也不远，算是城郊，当地的乡亲给了一小块旱地，母亲就用它来插山芋，辛辛苦苦地插好了，浇上水，第二天，不知母亲为什么事把我惹恼了，一气之下，我拔起了所有的山芋苗，放在山芋埂上让太阳暴晒，母亲半天的辛苦倾刻化为乌有，我已经记不清这件事当时是如何收场的，我又受到如何的处罚，如今想起来，还有些惭愧，真是少年愚顽，全不知大人生活的艰辛，太不懂事了。
另一件是发生在几年后，家已搬回到乡下原住地，公社食堂也已经解散，正是以生产小队为生产单位的小集体时期，但每家分到一点自留地，可以种菜，还可以挤出一小块地方种点杂粮。生产队生产的粮食按劳动所获得的工分分配，这叫工分粮。我家没有多少工分，必须缴上足够的钱才能称到粮食，到年终时一起核算，该补交的要补交，这是集体决议，必须执行。
田地少，粮食自然分得不多，必须省着吃，吃不饱或饿肚子是常态。那年我上高小，一天放学回家时，路过生产队的一块山芋地，有两个农民正在挖山芋，其中一个远远地看到我，就顺手向我扔了两根，并示意我快点捡起来，免得让别人看到，我当时楞了片刻，轻轻地摇了两下头径直往前走开了，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根本上就来不及想，或许是一种本能吧，总之，我放弃了这次能让我充饥的机会。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幕还是有人看到，这个人后来看到我时，竟然对我骂骂咧咧，无非说我无出息，给吃的都不知道拿，让我郁闷了好长时间，直到现在，我还想不透他为什么要拿这些话来教训我，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还有一件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老家因连日暴雨，造成山洪暴发，洪水冲倒了沿河数不清的房屋，多处河堤破溃，居民流离失所，好在当地政府措施有力，处理有方，经多方协调，很快得到了安置，申请发放了一些救急粮，以帮助灾民度过灾后饥荒。其中有一段时间，一大部分救急粮由稻子改成了山芋干，这种山芋干，是由山芋切成的厚薄不一、大小不一的片状晒干而成，煮熟后的口感相当差，难以下咽，但不吃又饿得慌。后来听人说，这些山芋干的来源有猫腻，是被人用山芋干把政府配给的救急粮掉了包，不知为什么，这样未经证实的传言竟在我心里扎了根，将信将疑地牢记到现在。
时过境迁，有些往事不因微小而忘却。回忆是生活的一部分，特别是儿时所做的那些趣事傻事甚至蠢事，如一个个小小的贝壳或珍珠，不时发出忽明忽暗的光，充实并照亮了我的记忆。
作者简介
程向前：
安徽潜山市人，副主任医师，安庆市作家协会会员，以文学充实生活，文学作品散见于报刊及微刊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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