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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随笔:炮仗、花炮、压岁钱 ——聊聊过年那些事儿

炮仗、花炮、压岁钱
(写于2016年丙申猴年春节系列文章之六)

小时候过大年,最热闹的事儿莫过于放炮仗放花炮,这对于男孩子尤其重要,比穿新衣服还重要十分。
除了可以放开肚皮吃好东西外,男孩子最惦记的是,爸妈能给他买多少炮仗与花炮?

我家历来管鞭炮叫做炮仗。

还有件事儿,也让孩子们都期盼得很,那就是压岁钱……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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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压岁钱。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至“改革开放”前,依据当时的国民经济水平,我国普遍实行低工资。
大人们的工资都不高,月工资超过百元的,就可列入高收入群体了。

好在,社会物价也很低,一碗清汤面8分钱,一个鸡蛋5分钱。看一场电影,甲级座两毛钱,乙级丙级票才一毛五、一毛钱……
而且,国家实行免费医疗、免费教育,住房也是福利化,房租低到可忽略不计……

我入厂学徒时,第一年月工资21元,第二年23元,第三年25元。
虽然区区二十几元,但保障生活的“吃穿用行”,没啥问题,还有结余。
放到现在,全月工资25元,还买不到一张电影票呢。

用老百姓的话形容,那会儿的钱,瓷实、抗花……

是以,那时的人比较朴实知足,孩子们对于压岁钱这个额外“红包”的期待也不高,大人如能一次给个块儿八毛的,就很高兴了。

正月里随大人走亲访友,给长辈们拜年,拜一圈下来,若能积攒起十块八块的压岁钱,就感觉自己似乎有了一笔“巨富”,男孩子们立马“翅鳞”起来,“烧包”得不行了……

女孩们则内敛含蓄得多,不炫富不夸耀。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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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当地过年还有个习俗,要在新年吃的第一顿饺子中,包几个“纳福饺子”,即在少数饺子内包入一枚硬币……
特别是孩子多的家庭,这算是一个增添喜庆气氛的、能引发孩子们惊喜的小“噱头”……

在我还没“掌权”做饭的时候,大约“三年自然灾害”之前吧,大年初一的饺子里,我妈与奶奶会张罗着,把一些二分、五分面值的新镍币,用开水煮沸杀菌后,包入十几个饺子里,象征着财运与福气,谁吃到包有硬币的饺子,就预示着他新的一年里事事如意,有好福气……

老版的人民币硬币,图片来自网络。

我属于那种没“福气”的人。
因为我从来就没吃到过包有钱币的饺子,而我哥与大弟他俩,总是一再地吃到这种饺子,不断地发出惊喜的炫耀声……
那会儿小弟小妹都还小,尚无“钱财”意识,懵懵懂懂看着他俩开心地收获了一小把硬币。
我甚至眼馋得抹过眼泪,我妈嗔我一句“没出息”……

其实,我是懊恼自己“没福气”,不仅是为那几个硬币,而是他们哥俩那屡屡惊喜的样子刺激了我……
我咋就如此“悬殊之大”地“没福气”呢?咋就一次也吃不到这种包有“福气与幸运”的饺子呢?
须知,按大人们的理念,这大年初一的“福气”,可是足足代表你一年之内有没有福气哦,这么具有影响力的民间理念,我哪能完全不介意呢?

图片来自网络

长大后想想,我那会儿还真就是缺心眼哟。
这其实是我妈“重男轻女”思想的一个小伎俩罢了。

那种包有钱币的饺子外观,或会被钱币撑得微凸轮廓,或颜色略微泛青,稍加细看,是能分辨出来的。况且我妈是大年初一“纳福饺子”的策划者,“始作俑者”,一共“投放”了多少硬币,包了多少个“钱饺子”,自然心知肚明。

所以,煮熟饺子后,我妈用“笊篱”从锅里往外捞饺子时,就已经“慧眼识饺”了,有所选择地把包有硬币的那十几个饺子特意盛给了我哥大弟。
我妈的潜意识里,男孩子有财运、有福气,远比女孩子重要得多。

我这迟到的“醒悟”,并非主观臆测,否则,何以只是我哥大弟能吃到“钱饺子”?而爸爸奶奶没吃到,小弟小妹也没吃到哦?
因为,爸爸奶奶是大人,我妈觉得不必参与这种游戏,小弟小妹则太小,自己拿勺吃饭尚且不利索,万一被硬币硌了牙或是噎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妈心里有数着呢!

啧啧啧,哈哈哈,我妈太可爱了……
我则傻呵呵地完全碰运气……
运气哪会青睐我呢?

当然,我哥与大弟他俩并不知晓这是我妈采取的“政策倾斜”,因为他们的惊喜表情完全不是装出来的,那是真情流露,是少年脸上的喜出望外的惊喜!

再后来,有“砖家”说,镍币包入饺子,高温煮熟过程中,会有有害物质析出,不利健康。于是,我妈便不再包“钱饺子”了。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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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聊聊过年放炮仗。

几年后,我家小弟小妹也到了能够跟着大孩子,或者独立去院子找同伴玩耍的年龄了。
此时,过年放炮仗,就显得很重要了……

我妈买炮仗还是比较舍得花钱的。
她认为鞭炮必须放,多放几挂鞭能驱散晦气,使来年的运势转好转旺。
除夕傍晚开始,外面的鞭炮声便此起彼伏了,她往往一边听着,干着手头的活儿,一边用沂蒙山老家的口头禅重复着念叨:“响亮响亮,人财两旺!响亮响亮,人财两旺!”……
我们兄妹常常模仿她的口气,也这么念叨着,母亲便很开心。她觉得这是吉利话,多念叨几遍好。

每年过年,我妈会买回这样的中型鞭炮。

腊月里,卖花炮的摊点很招人,花炮品种多,五颜六色,形状各异,但价格远比鞭炮贵,我妈不太舍得买花炮,至多买几个“泥(Mi)坨子”回来。

当地人管那种沉甸甸的、放在地面上的、点火后“呲呲”地向上喷发焰火的四方形花炮,叫“泥(Mi)坨子”。
一个“泥(Mi)坨子”要几块钱,不便宜,我妈便只是在除夕夜、年初一和元宵节晚上放完了一两挂鞭炮后,再各放两个“泥(Mi)坨子”,很珍贵……

当地称作“泥(Mi)坨子”的烟花。

这样的放鞭炮模式是无法过瘾的。

我家那三兄弟就用自己的压岁钱去各自买一挂“爆炸当量”最小的炮仗,拿回家小心翼翼地拆散,各自用报纸包好,这种炮仗叫做“小鞭儿”。
拆“挂鞭”的纸辫子时,即使不小心把有裹着火药的纸芯儿拆断了,那个“小鞭儿”也不舍得扔,留着,可以“藕断丝连”地掰断,成为 V 型,用手捏住两头,点燃折断处露出的黑色火药,“兹兹”地放花看。

过年的日子里,那哥仨,白天,抓上一把“小鞭儿”装入上衣口袋,划火柴点上一枝香,跑到院子里和小伙伴们玩耍时,一次掏出一个小鞭儿,点燃,一扬手,扔出去,“呲溜儿——叭”!听一声响,再掏一个,点燃,扔出去,“呲溜儿——叭”……
那挂散装的“小鞭儿”,可以零零碎碎地燃放好几天。过上好几天的炮仗瘾。

“爆炸当量”较小的炮仗——“小鞭儿”

那时,鞭炮摊还卖一种“甩炮”,无需点火,只要朝着地上墙上猛力一甩,“啪”的一声,随即炸响,声音格外脆亮,价格也不贵,深受男孩子喜爱……

过年的日子,拜年串门的路上,或在院里玩耍时,我常常被一些恶作剧的男孩子们故意甩在我脚下身后猛然炸响的甩炮吓一大跳……

疯玩一番跑回家,拱到盘腿坐在床上的奶奶怀里,奶奶就抚摸着,拍着我们的后背,用软软的胶东话慈爱地笑话我们:“买些炮仗做(Zu)么?乒、乒两个响儿,管么儿没(Mo)有……”
我们就模仿着奶奶的口音,祖孙几人欢快地笑成一团……

我和妹妹胆儿小,就用压岁钱买“嘀嗒金”,一种用薄纸将黑色火药裹成一捺长、细细的韭菜杆状的烟花,捏在手里,点着后“嘀嘀嗒嗒”地发着细碎的声音,闪烁着金色的火花……
很好看,但很安全。
“嘀嗒金”的名称,起得很形象……

比较安全的“嘀嗒金”……

? ? (4)

等到我婚后有了儿子后,我才意识到男孩子就是男孩子,他们天生对耍枪弄棒、放炮仗有瘾。

儿子刚刚两三岁就特别喜欢放花炮,对压岁钱反倒毫不在意,爷爷奶奶给他的压岁钱,一律顺手交给我,再不过问。
是啊,独生子女大抵都这样,交父母处存放,应该最放心。
将来,一切家产不都还是留给他吗?……

每年腊月二十三小年后,我就带儿子去买花炮。
我挑选花炮的标准是必须安全,故魔术弹是首选。儿子则对那些兵器形状的花炮情有独钟,比如坦克车、装甲车、高射炮、风火轮等……

儿子逐年长大,我们夫妻俩的工资也逐渐提高,每年总要给儿子买回许多花炮,爷爷奶奶姑姑叔叔也给他买,除夕夜前,儿子的花炮就会林林总总地放满了一两个大纸箱……

图片来自网络

过年的七天假,每天晚饭前,我们与儿子一起挑选当天晚饭后准备燃放的花炮,这成为儿子最开心的事儿,因为燃放什么花炮,完全由儿子决定,他感觉自己很“大人”,很“主人翁”。
他会由小到大,由简到繁地挑选,把最大的、最好的、数量最少的花炮先留留,先放那些个头小的、数量多的……

晚饭后,全家穿戴严实了,一起到院子里放花炮。
这是七天年假中,每天的一个盛典,爷爷奶奶带着儿子一起点燃花炮,一起仰脸儿欢呼,祖孙三代其乐融融,余韵绵长……

图片来自网络

等到元宵节晚上,儿子会把留存已久的精品花炮一次性放完……

当全家仰脸看着绚烂烟花之后,天空的余烟正在袅袅散去,儿子会意犹未尽地轻吁一口气,爷爷牵着他的小手,说,走吧,我们回家吧……

爷爷这句话,宣告这个年过完了。
再放花炮待来年,儿子长大了一岁,我们则又老了一岁……

青岛君子兰
——原发于2016年2月18日(丙申猴年正月十一)朋友圈
重发于2021年2月26日(辛丑牛年元宵节)
文字有增删

原发于2016年2月18日(丙申猴年正月十一)朋友圈文章截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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