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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文苑 | 骆淑景:忆昔麦子黄熟节

忆昔麦子黄熟节
文 / 骆淑景小满过后,随着一声声“快黄快熟”的催促声,农人们准备好镰刀、扁担、绳索,时刻准备着开镰割麦了。
月亮地里,镰刀在磨石上磨的锃亮锋快,场也套上牛,用石滚子碾了一遍又一遍,白光瓷实;桑杈、扫帚,还有木锨,都准备好了。
熬过一个青黄不接的二、三月,吃够了红薯面馍、豆面条的乡亲们,早已盼着吃上新麦。妈嘴里的“起清明六十天”,不知都念叨多少遍了。意思是从清明节那天算起,六十天头上准能吃上麦子。现在眼看着麦子一天天黄梢了,大家的心充满期待。
“蚕老一时,麦熟一晌”。先是山头上的麦子先熟,接着是半山坡上的麦子熟,最后是平地的麦子,一眨眼功夫,东一块西一块都熟了。
生产队长带着社员们割麦,担麦,扬场,打麦。男社员除了割,还要一担一担往场里挑。妇女们也割麦,同时最主要的任务还有“摊场”,就是把担到场里的麦,虚拢拢地散开,让大太阳晒得干爽爽的,然后套上老牛碾。
我们这些小孩子,也放了麦忙假,主要的任务是拾麦。不是有一首歌唱道:“我是公社小社员,手拿小镰刀啊,身背小竹篮哪,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吗?劳动,就是我们的主要课程。
一块麦子割完了,男劳力在前边捆、担,小孩就在后边拾。第一遍是给生产队拾,交了论斤记工分。第二遍叫“解放麦”,队长一声令下,全体老少象羊吃草一样冲进麦地里,呼呼快速拾起麦穗。手快的人,拾得快,左手捏不下了,胳肢窝夹着,捆成把送到地头,再冲到地里拾;手慢的人就吃大亏了。妈是个解放脚,跑不快,老拉在后面,我就把拾到的麦交给她捆,我再往前冲。
整个麦天,我除了给生产队拾麦外,还和队里几个老婆--莲蓬妈、谷换子妈,还有八婶,厮跟上到后岭上给自家拾麦。后岭上人少地多,顾不上拾,我们就在那里寻人家个地方住上几天,自带干粮,每天拾麦回去后,用棒槌打打,最后带回家。
小孩子、老婆不是主要劳力,队长睁一只眼趷蹴一只眼,追究的不狠。而一个壮劳力,是不可能在火麦连天时节出来给自己拾麦的。这个麦天,我拾的麦,妈用簸箕簸净,最后用升子量了,整整五升,30斤。妈可高兴,连声表扬,“不瓤不瓤,够吃十几天呢。”
麦子打下晒干簸净,先交公粮,再交余粮,最后才给社员分。遇到丰收年或者队长精明,会藏一点掖一点,给上面报得少,社员们就可以多分一点口粮,这时每人能分个100多斤麦,都高兴得不得了。有几年队长是一个叫和尚的“二摽子”当的,“打三万报四万”,最后交了公、余粮后,社员们一口人才分40多斤麦。于是刚过了麦天,就去后岭上借粮吃。
分了麦子磨成面,总要“改善”几顿。妈就给我们蒸一锅暄暄的纯麦面馍。下工回来,我们都缩在后窑顶凉快,妈却汗流满面地在厨房忙碌,最后馍蒸熟了,啊,揭开锅,喷香喷香。我剥些新蒜,然后榷些蒜水,一家人就着,吃得十分香甜。虽然辣得“丝呵丝呵”,还一边吃一边说着顺口溜:“高翘脚,坐小椅,吃白馍,醮蒜水”。当时村里人都以为这就是世界上最高级的生活了。
有了麦面,妈还给我们烙“锅盔”,她把面起的虚虚的,揉成圆圆的厚厚的饼,把锅烧热,放到锅里,一边烙一边用两只手倒换着,一翻一翻一翻,最后翻烙出许多小疙瘩花,吃时焦焦的,可好吃了。

有时,妈也给我们烙锅贴,锅里扣个盆,把起面用油盐垫了,团成椭圆型饼子,沿锅沿贴一圈圈,然后架起柴火烧,熟了,一面焦黄焦黄,吃着香甜可口。

有时,妈还给妹妹烙“棋子块”。妹妹从小身体不好,老嚷着要吃“小锅饭”,妈就用苏打粉、盐,芝麻,和到面里头,烙出来一张大饼,然后切成“棋子块”。妹妹用个小毛篮,整天掂上,腥我。我馋死了,就哄她,“让姐咬一点点,就一口。”然后一口咬下去,半个没了。妹妹就喊“啊--,她吃我棋子块哩。”妈就赶快出来调解。

但不管是纯麦面馍,还是锅盔、锅贴,还有棋子块,都是“跟着碌碡吃几天”,很快就恢复两掺子面馍,麦面豆面搅着吃的状况,因为妈说,“蒸馍省,烙馍费,要吃锅盔卖了地。过光景要细水长流,不能象南头老佟家。”

南头老佟家,村里人笑话他一家是“有了吃个死,没了死不吃”。夏天分了麦,一家人蒸馍吃,炸油菜吃,捞面条吃,“叮当”三天半,分那一点点麦面就吃光了,然后憨脸掂起了,夹个布袋东家借西家讨。

麦天,五黄六月龙口夺食。农人是喜欢的,喜悦的,同时也是异常辛苦的。记得我小时候的日记写收麦总是:“上面日头晒,下面麦芒扎,汗水一浸,疼极了。”“汗流浃背”这个词,更是都用滥了。早上起早割麦,才开始还好些,割一会后,就腰酸腿困。有经验的人,割麦时腰不能直起,要一直弯着往前拱。左手搂住,右手一镰下去割倒一大片,旋着割,割得快麦茬还低。而生手,还没割哩就想直腰,结果腰没有轻松,反倒被落到最后,急起直追,又累得贼死。
待到中午快下工那会儿,太阳直着晒在头顶,汗水长流,腰也疼得快两截了,完全是凭意志在支撑。只有这时,你对白居易的“足蒸暑士气,背灼炎天光”,才有深刻的体会。
打麦,也是很辛苦的事。最早,是用牛碾场,后面还得有人,拿着锨或箩筐,随时准备接牛拉下的屎。后来有了打麦机,把麦运到场里后,集中打。但是打麦机一响,人就不能离摊子。五六个人,递、转、运,往打麦机嘴里送。昼夜不停,等麦子打完后,人都累瘫了。胳膊、腿梆硬梆硬,人也涨成灰土蛋了。
80年代初,土地承包第一年,我家包了岭上十几亩地,一下子打了2000多斤麦。2000多斤啊,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麦子?全家人高兴极了。但人却比生产队时更辛苦了。岭上全是坡地,全靠人力。麦田离住地太远了,父亲和哥哥就在地边修了一个小场打麦。
有一次晚上,眼看天要下雨了,还有许多麦堆在场里。我们忙着往布袋里装,然后我就像男孩子一样,只要把麦布袋往我肩上一放,我一手叉腰,一手捉住布袋口,往起一站,噔噔噔扛上就走。七、八十斤的麦布袋啊,一两里的路程,我不知道扛了多少趟。等转运完所有麦子,天也下起了大雨,全家人都浇成了落汤鸡。我也因此获得邻居大叔的表扬,说我“真能干”。其实他不知道,我拚命干,是为了不干。
以后几年,每逢夏天收麦,我都印象深刻。正因为这劳动太艰苦,我才下决心跳出农门。参加工作进城后,一到夏天收麦,我心里就很矛盾。不请假回去帮忙吧,家里人太辛苦,心里过意不去;回去吧,说实在的,太受症了,自己已经受不了啦。每到夏天,我就打电话问,麦子啥样了?割得割不得?哥就说,请别人帮忙割,你不用回来了。或者说,你买些菜就行了。我就给家里买些菜,或其他东西。到家后帮忙干些轻活,做饭,晒麦,装布袋。等麦子都收到家,我心里才轻松下来。
那时我和哥干着活,整天念嘬着,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机械化,什么时候才有收割机,啥时候才不用人这样艰苦地劳动?咱们这山区,怕是永远也实现不了机械化的吧?30多年后的今天,一切都实现了。我们这山区,也有了收割机,拖拉机和各种农用机械。
现在好了,我们村已成了烟叶专业村,从05年到现在,家里也不种麦子了。一到夏天,没有了那种龙口夺食的紧张感,当然也没有那种丰收的喜悦感了。
前几天哥说,听着“快黄快熟”叫,心里有点焦虑。你说这长天大日头的,却才黑睡大明起,也不用收麦割麦了,心里不踏实。作为农民,却不种庄稼,这叫啥农民?我说,你也不用焦虑,现在都实行专业化了。咱这也不是粮食主产区,国家根本不靠咱这山区,不种地,只要有粮食吃就对了,你怕啥?我又给他讲了一番在党校听来的粮食安全的大道理。
只是,听着那一声声的“麦黄谷黄,秀女下床”的鸟叫,我却怀念起那些麦浪滚滚,汗水四溢的夏天了。
作者简介:骆淑景,女,六十年代生人,现居三门峡市卢氏县;喜爱文史,笔耕不辍,2019年出版散文集《第84封情书》。“真实故事计划”签约作者,在其微信公号上发表多篇热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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