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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散文 | 那些消失的声音

那些消失的声音山水神韵九井居士江山精品散文典藏江山微信订阅号编 · 者按山水神韵社团【那些消失的声音】此篇散文,用少年澄澈的心境,细腻的笔法,到位的描写,描摹了一幅童年温情的、远去的、烟火味道的声音组成的乡村咏叹调。生产队长那一声对饥饿的少年如同一首美妙的歌声滋润心田,因为母亲可以回家给自己做饭吃;而院子里猪儿哼哼声,“叽叽嘎嘎”叫的家鸡的叫声,无不勾起对鸡蛋垂涎欲滴,尽管因为家境困难,母亲常常落空自己的美味,但依然留下美好的回味;和小伙伴们淘气摔跤的“咚咚”声,母亲在村头为自己担心的呼喊声,田野里蛙鸣一片,蛐蛐的叫声,熟悉又亲切的声音,浸染着乡情乡韵,饱蘸童年的情感记忆。岁月远去,青春不再,而留存着成长记忆的声音,却旷日持久植根于心,温暖人心。此文视觉独特,描写细腻传神,很不错的怀旧散文。推荐共赏!问好居士!【山水神韵:春华秋实】【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506050026】 那些消失的声音九井居士 散文作品那些消失的声音作者九井居士“山”“水” 放学后,我背着娘给我缝制的旧粗棉布书包,急匆匆地从学校里往家赶。娘做书包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娘从旧木柜里取出爹夏天穿不着的一件上满补丁的破棉裤皮,从裤腿上剪裁下来的。一顿饭的功夫,一个书包就在娘的手里做成了。娘将书包斜挎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娃跨书包的模样真神气,明天就能去学校念书了。”趁着娘的夸奖,我在娘面前转了好几圈,可就是看不到自己背后到底是什么样子。  从我记事的时候,就随着爹娘去生产队里的田地里干活。大人们在地里忙着锄草收种,我与其他小伙伴们则在大路边和沟渠旁边的草丛里肆意玩耍。有时候我会独自一个人悄悄离开那些群耍的小伙伴们,沿着沟边的草丛去捉蚂蚱、老蝙、蛐蛐,用一根根细长的毛毛草将这些昆虫串起来。日头渐高,天气也随着炎热起来。嬉闹玩耍的小伙伴们开始哭闹着自己的爹娘要回家,我也热得红头酱脸,肚子里饿得“咕噜,咕噜”直打滚。我向正在忙农活的娘央求着:“娘,我饿了,咱回家吧,这里热得很……”娘两手搓着沾满泥巴的手,直起腰身对我说:“队长不让走呢,快到树底下躲一会儿,凉快凉快,再过一会儿就放工了。”  我手里攥着几串蚂蚱、蛐蛐,来到树荫底下。尽管一阵微风吹来,感觉到丝丝凉爽,我还是两眼盯住在田里劳作的娘的身影,煎熬般地等待着。太阳就像个大火球,不断地烘烤着天底下劳作的人。我顺着地平线向更远处望去,一层蒸腾的水雾不停地摇晃着从地面上升起,化作天空中飘荡的朵朵白云。就在我焦躁当中,突然听到队长对着地里的社员大声喊道:“妇女们带着孩子回家吧,上午还要做饭!”  队长的一句话,让所有的娘回到了孩子身边。娘身上背着满满一筐青草,用手拉着我,往家里走。走了好几步,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队长,我感觉他在我的心里太神圣了,一句话就可以让我和娘相偎在一起。打那时起,我心里开始滋生出一种对队长的敬畏甚至是惧怕的感觉来。我的扭头回望给身背箩筐的娘的走路带来不便,娘呵斥我:“不好好走路,又回头看啥!”在路上,我仰着脸问娘:“队长咋能恁神气,地里恁些人都听他的?”娘说:“那是规矩。”我更迷惑了:“娘,啥是规矩,咋恁厉害?”娘说:“规矩就是叫干啥就干啥,不叫干啥就不干啥,叫咱回家咱才能回家,不让回家就要在地里干活。”我似乎明白了娘说的话,就随口说道:“娘,我长大了也要当队长,我也要规矩。”不知是重负当中的娘喘了口粗气,还是叹了口气:“当队长?你看你老林地里可长那根蒿吗!长大了会干农活,能挣工分,有碗饭吃,娶个花媳妇过日子,就好了。”娘的这些话在我心里萦绕了多年,她的语气是那样无奈与无望。 终于到家了,娘满脸是汗,就如早晨起来刚洗过一样。娘将背上的青草轻轻地放在地上,走到门前,伸手从门上槛摸出钥匙。门刚闪出一条缝,我就像一只溜虫一样钻进屋里,从馍筐里拿出一个黑紫色的红薯面饼,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院子一隅的猪昂着头眼里放出渴求的蓝光,嘴里“哼哼”直叫。娘从框里取出一抱鲜嫩的青草,那猪大口吞着青草,与我大口吃馍一样,只顾吃不顾得叫了。我手里的黑馍馍还没吃完,一直母鸡从窝里跳了出来,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仰着脖子,摇晃着脑袋瞅着人的动静,然后悠然的走一步叫一声:“咯咯哒,咯咯哒……”那样子像个功臣似的,炫耀着自己的成果“个个大,个个大!”我赶紧将我在草丛里捉住的蚂蚱、老蝙、蛐蛐给老母鸡吃,一群鸡兴奋得你争我抢,一片混乱。  娘在厨屋里喊我,让我再去屋里捧几捧坷垃粮食给鸡吃。我知道这些坷垃粮食是娘从生产队的谷场旁边扫来的发霉生芽的粮食,里面一大半是土坷垃。我往地上一撒,一团尘烟随即钻进我的鼻孔里。我慌忙转身躲避过去,缩着头不动。可能是我怪异地举动把下蛋的母鸡给惊住了,头一伸一伸的歪着头瞅我,不敢贸然去啄食那地上的那些霉变的粮食。我学着以往娘唤鸡吃食时嘴里发出的“咯咯咯”的声音,然后躲进娘做饭的厨屋,我身后传来母鸡啄食的声音。我不明白,这些鸡竟是这般神奇,吃的是这样脏霉的粮食,下的蛋却是那样光鲜诱人。娘正做饭,她头也没抬,说:“赶快去鸡窝里掏鸡蛋去,吃了饭人都下地干活,别让那些贪吃的野猫叼走了。”我以为娘要给我煮鸡蛋吃,心里一阵欢喜,我以最快的速度从鸡窝里取出两个鸡蛋,一手攥着一个回来了:“娘,给!”娘依然没抬头,说:“小心别弄烂了,赶紧放那个草篓里去!”  我的欢喜被娘话冲走了,脸上冒出几分不快来:“不是要煮了吃吗?”娘说:“不逢年不过节的吃啥鸡蛋啊,攒到一起去换油盐酱醋呢。以后攒多了,还要供你上学,盖房子娶媳妇,吃个鸡蛋能到哪里?”  听娘说,那个盛鸡蛋的草篓是姥姥用茴草和麻绳一圈一圈编制而成的,在我满月的时候姥姥抱着满满一篓子鸡蛋送过来的。我小心地解开草篓盖,把鸡蛋轻轻地放在里面。我摸着草框里的鸡蛋,心想,我要去野地里逮更多的蚂蚱给鸡吃,让母鸡下更多的蛋,早早的把这个草篓装满……  有时候,我家的一个锅里做出来的馍总是两种颜色,一种是红薯面做的黑馍馍,另一种则是麦面做的白馍馍。娘经常说,爹是家里的牛,要耕田犁地,是干大活的人,是一家人的天。那些白面馍是给爹做的,小孩不许吃,这是规矩。开始吃饭了,我拿起一个黑馍馍吃起来,眼睛里瞅着那些白面馍。可就是不见爹动手去拿。爹皱着眉头看着我,脸上的肉像是在抽搐。许久,爹拿起一个白面馍,他并没有吃,而是从我手里把黑馍馍拿去,把白面馍塞进我的手里。我扭头看一眼坐在一旁的娘,一口也不敢咬。娘一脸严肃,眼睛里似乎有一种怒火。我快速的将白面馍丢进馍筐里,仰起头认真地对爹说:“小孩不会干活,不许吃白面馍,这是规矩!”我的话音刚落,我感觉爹有些尴尬,似乎看到爹的眼里有一丝泪光。爹将黑馍馍收起来递给娘,“今天都吃白面馍!”  自此之后,我家的馍馍开始变成白面与黑面相加的花卷了。  读书,对于刚跨进校园的我来说,就像一个迷途者深陷在大雾当中,迷迷糊糊听老师讲解着,比着葫芦画瓢地写着,总感觉读书的日子总没有在昏天野地里玩耍嬉闹快乐。 惊蛰时的一声春雷惊醒了沉睡一个冬天的万物,引来了一场甘雨。月光朗照下的夜幕充满了几许诗情画意,潮水般地蛙声伴随着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溜进屋里,与人的春梦交织在一起。月光之下,我与村里的小伙伴们一丝睡意都没有,我会常常趁着娘收拾晚饭后的锅碗瓢盆的空隙,悄悄地从家里溜出去。大家会默契地来到生产队的谷场上,人少的时候男孩子们相互结伴摔跤练劲。经过一个冬天的雨雪浸蚀的谷场平整松软,就如一张厚厚的地毯一样。摔跤时即使在倒地时脑袋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也没有剧烈疼痛的感觉。人多的时候,小伙伴们手拉着手,不分男女开始做“老鼠钻洞十八打”的游戏,接着还有捉迷藏、骑马、丢包的游戏。轻柔的月光洒满大地,也洒在每个孩子的脸上,空气里弥漫着一浪高过一浪的蛙声。谷场上的游戏一幕接着一幕,大家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这夜,沉浸在无边的嬉闹欢乐当中。  月近中天,我依然沉浸在玩耍的乐趣当中。这时,我耳边传来自己最熟悉的声音,是娘站在村子的一头扯着嗓子,拖着长音呼喊着我的乳名。想必是娘在半夜里喊我起床尿尿时发现了没有睡觉。娘的呼喊一声接着一声,渐渐地由舒缓渐渐变成急促和严厉。我循着娘近乎愤怒的声音而去,胆怯的缩短了脖子走着,老远就看到了娘的身影。娘青褐色的衣服在月光下变得黝黑,曾经用白布裹过的半大小脚走起路来显得格外轻盈,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棵树上折下来的细枝条。我抿着双肩往娘跟前走,心里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娘见了我,依然还是愤怒的狠声:“你这不争气的东西,白天不好好念书,夜里不想睡觉,该干的事儿不干,不叫你干的你偏偏去干,深更半夜的还不知道回家睡觉,我一下子都想打死你!”娘说着话,将手里的枝条扬得老高,枝条抽在我的背上,发出了“啪”的声响,而我却没感到一丝疼痛。我立刻抱着头,踮起屁股撒腿就往家跑。  我赶紧脱得一丝不挂钻进了被窝,趴在那里装睡着。时间不大,才听见娘嘴里依然骂骂咧咧的回到家。我一动不动,用眼睛偷瞄着娘的举动。娘端着油灯,往我睡觉的地方走来。娘把油灯放在我的床头上,轻轻揭开我身上的被子,我不知娘此时该怎样惩罚我,我紧咬着牙,闭紧了双眼。娘又端起油灯贴近我的背上仔细地照着,好像在寻找什么。娘用手轻轻地在我背上划拉了几圈,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这才离去,嘴里说:“小孩子要争气,该吃饭吃饭,该念书念书,该睡觉就睡觉,大人们一天都累死累活的,别让大人老恁多神!跑了一天,身子该乏了,小心别再尿床……”  说起尿床,这都是孩提时候的事情,每次尿床都会重复着一个相同的梦境。熟睡的时候,感觉自己憋了一肚子尿水,很想找个地方去尿尿。然而走到这里也有人,看看那里也有人,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这才放松的惬意的去撒一泡尿。谁知道,当尿已经撒完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尿并不是撒在一个僻静的地方,而是自己睡觉的床上。  娘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早晨都会先做好早饭后喊我起床吃饭,帮我整理好衣服之后,再用手忘我被窝里摸上几把。当发现我被窝里干干净净的时候,娘会夸我长大了,都不尿床了。当发现我尿床的时候,娘就会面色里含着几分恼怒,嘴里会说:“长老潮了,白天贪玩,夜里不睡,这床尿得水牛头一样,晴天可以晒,阴天下雨雪咋弄。”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自觉惭愧,就如被投进监狱的犯人,一句可说的话也没有。娘把尿湿的被子抱出去晾晒,回头看着我,厉声说:“我马上就扛着被子去学校,跟老师说,看看这是俺儿在这被子上印出来彩花,让大家都知道。”我的脸立刻哭丧起来,背起书包,用手拽住娘的衣襟,央求起来:“娘,你千万别去学校,让老师同学知道了,我就没法上学了……”娘见我这个样子,就急忙蹲下来,将我的衣服、书包重新整理一遍,然后用手摸着我的脑袋:“我儿长大了,知道要面子了,娘的话是唬你的,娘知道这是你的小秘密,娘对谁也不会说的。”我会心的笑了,心里荡漾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暖意。 一年到头的种地人最忙的是夏收夏种和秋收秋种两个季节。在那个人畜劳作的年代里,这两个季节里种地人最繁忙、最劳累。学校里的老师大多数都是耕读教师,夹着书本走进教室是老师,丢掉书本到田地里就是农民。所以,农忙的季节一到,学校便让学生放假。  秋天收获黄豆的时候,学校里放了假。爹娘与社员们在地里收割,我则四处循着蚰子(蝈蝈)的叫声,脱掉脚上的布鞋,蹑手蹑脚的前去捕捉。歌声悠扬的那些蚰子是公性,那些拖着长尾巴但却不会唱歌的则是母性,当地人叫它老母蚰。爹在闲的时候给我用高粱杆做了一个十分别致的蚰子笼,我会把捉来的会唱歌的公蚰子装在笼子里,回到家里高高的挂在门旁,让它们尽情地歌唱。特别是盛夏的傍晚,蚰子的歌声特别清脆、悠扬,让人感受到这夏夜的幽静。深秋的天气里,大多数公蚰子已经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只有那些出生最晚的公蚰子还趴在残黄的豆叶上“吱吱”唱歌,而捉得最多的是老母蚰。这个季节的老母蚰,怀了一肚子卵,用火一烧,色鲜味美,异常好吃。每当这个时候,大人们在地里忙碌,我和小伙伴们也忙碌起来。早有人从都地里捡来一堆干枯的豆叶,在沟边的一个角落里点燃起来。大家把捉到的那些老母蚰丢进火堆里。时间不大,豆叶燃尽,那些老母蚰变得焦黄醇香,小伙伴们你争我抢,美美的吃上一顿老母蚰大餐。  地里的大人们开始收工了,大人们望着我们满嘴黝黑的脸,拍着大腿笑了:“快看看这些小家伙,嘴上都长胡子啦!”  收完了地里的黄豆、玉米、高梁、红薯,种地人一口闲气也来不及喘息,便开始精耕细作,为下季的冬麦种植做准备。老师、学生忙完了秋收又回到了学校里。  深秋的傍晚,红霞染满天际,辽阔的田野里耕牛与耕夫挥洒着满身的汗水。耕牛一步一个脚印,鼻子里冒着粗气,新翻起的黄土地延伸到无垠的天际。太阳收尽最后一丝余辉,夜幕开始降临,田野里上空开始弥漫起一层薄雾。旷野里传来耕夫吆喝耕牛的声音:“哈——哈——”这浑厚辽远的哼哈声,似乎从历史深处的缝隙里传出来,沿着地上的薄雾在天地间四散开去……  蓦然间,几十年过去了,劳碌一生的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作古,眼前的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生产队长的吆喝声,娘站在村口的呼唤声,老母鸡下蛋时的“咯哒”声,猪吃青草时的“哼哼”声,豆叶上的蚰子的叫声,水塘里的蛙声,还有耕夫犁田时驱使耕牛的哼哈声,都已消失在历史的深处,淹没在滚滚红尘当中,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和陌生。汲取巍巍大山精华,纳入悠悠碧水灵气;丹青描绘山水画卷,神笔写就大地华章。优秀网络文学交流平台○本期制作:回味江山文学网:旗下拥有在线作者八万余名拥有在线作品六十八万余篇是创作群体最广泛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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