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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部落第36期|【小说征文】冤家路窄

【编者推语】
两个女人,都经历过两次婚姻,感情纠来缠去,明里暗下有许多“故事”,这故事跌宕起伏,曲折迂回,有时又让人啼笑皆非。关键在结尾,冤家路窄,出乎意料,让人很无语!复杂的人性,在这里得到充分展示。——这些,足见作者深厚的生活功底和驾驭作品的能力。
朦胧间,彩霞听见外屋的门轻微地“哐当”一声,大概是儿子上学走了。彩霞昨晚上夜班,白天得补觉,她将被子往上拽拽,翻个身继续睡。
彩霞正在做白日梦。她刚刚梦到老五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摞钱,崭新的百元大钞,笑嘻嘻地让她数。她还没接过来呢,就被儿子扰醒了。屋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这熊孩子又找不着自个东西了。彩霞不耐烦地说:“阳阳,小点声。”彩霞想重新回到梦境里,刚才她光顾看钱了,老五胖了瘦了都没留意。
屋子里静下来。彩霞满意地把头拱在枕头下头,身子蜷成个虾米状。一个夜班下来,最舒服的就是这么个时候。彩霞觉得有人坐在了在她的床头,但是她太困了,眼皮沉得睁不开,然后好像有只手放在了她的腰上,要命的是那只手还正在往里伸。彩霞“啊”的一声尖叫,翻身坐起,一巴掌扇了过去。
“哎呦,媳妇儿,你真打呀,是我!”
彩霞一回头,看见老五站在床前,午后的阳光经过窗前的写字桌,经过花瓶里新插的那束花儿,停在老五呲牙咧嘴的笑脸上。
“老五?”彩霞有点恍惚,“还在做梦?不对呀,巴掌还疼着呢!”然后,彩霞欢喜地叉开手巴掌又搡过去,“老五,你咋不吭不哈回来了?”
老五一把抓住彩霞的手,连胳膊带人拉到自己怀里,嘴里说:“这期工程结束了,可不就能回来了?”手也不消停,扯开被子就摸到了彩霞胸前。
男人的迫切也唤醒了彩霞的欲望。老五去年过了八月十五去江苏打工,巴着过年能回来,结果到了年底说春节期间工资翻倍,夫妻俩电话里一商量,过年就剩彩霞娘俩了。
老五下巴上钻出来的新胡茬把彩霞的脸扎得又痒又疼,老五呼出来的粗气让彩霞的脸阵阵发烫,彩霞不由闭着眼,任由老五亲吻着揉捏着,身子渐渐软了下来。老五出去打工快一年了,白天彩霞忙这忙那,夜里有时睡不着,她就想老五,越想就越睡不着。尽管也能和老五微信上视频说话,可也只能相互嘘寒问暖,家长里短,关了视频则更让她难受,那种难受却又是她不能说出来的。
“滴”的一声,一条微信不知道进了谁的手机。夫妻俩没有理会。不一会儿,“嗡——嗡——”声音虽小却执着。不是彩霞的手机。彩霞的来电铃声设置的是《爱情买卖》那首歌。彩霞兀自轻轻喘息着,只拿眼睛的余光提醒老五。老五不得已翻身下床,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瞄了一眼,直接挂了。
“是谁?”彩霞问。
“一个在一起打工的老乡,不管他。”老五说完,再和彩霞亲热有点心不在焉了。他冲彩霞笑笑说:“媳妇儿,有啥吃的没?吃饱了才能打胜仗嘛!”
这让彩霞一阵羞惭。老五一路奔波回来,一定又累又饿。她赶紧跳下床让老五先洗把脸,自己进厨房给他张罗吃的。
老五直奔卫生间,果然,除了电话,微信里还有语音留言。他皱皱眉,立即将电话拨了过去。只一声,对方便接了。老五劈头就说:“燕子,咱不是说好了吗?回来以后不联系,你这不是找事吗?”稍停,老五的语气缓和一点,“在外面,那是迫不得已。回家了,就得为家庭考虑。不说了,我挂了啊!”
老五背着彩霞,在外面有了相好。他不是那种负心变心的人。只是打工的日子太苦了,那女的和自己是同乡,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一个所求,一个所需,报团取暖而已。
低头捣弄一会儿手机,老五长吁一口气,胡乱抹了把脸,就出了卫生间。彩霞问他吃炸酱面还是鸡蛋面,他说随便,然后歪在沙发上看电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穷窝!”此刻,老五对老辈儿的这句话深有体会。媳妇儿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炒菜的香味儿让他饥肠辘辘。屋子虽小,但很洁净。门后边的鞋架上,媳妇儿的高跟鞋,儿子的运动鞋放得整整齐齐。写字桌上玻璃瓶里的插花儿让屋里明艳许多。
“这束花儿不赖!”老五凑近了仔细去看。看着看着,他的脸渐渐阴下来。彩霞端了炸酱面出来让他吃,他理也不理,只是狠狠地盯着那束花儿。那束花儿一共九朵,有玫瑰,有百合,还有满天星点缀期间,确实漂亮。
“吃饭呀,傻看什么?快,你喜欢的炸酱面,知道你馋,我多放了一勺酱。”彩霞将热腾腾的炸酱面塞进老五手里,嗔怪道。
老五却没吃,指着那束花儿问彩霞:“你买的?”
“人家送的。要是我,还不如买几斤肉吃了实惠。不过话又说回来,钱花哪儿哪儿美。那花儿往桌上一放,还真好看。”彩霞感慨。
老五恨不得连瓶带花儿隔着窗子扔出去,香喷喷的炸酱面味同嚼蜡,他按捺着情绪,问:“谁送的?”
彩霞丝毫没有注意到老五的脸色,仍旧喜滋滋地说:“你猜!”
老五吃不准了,难道自己想多了?但也难说。媳妇儿长得恁好看,外头的诱惑又恁多,况且自己常年不在家,守不住也是有的。他木木地说“我猜不着,也不猜。”
“想你也猜不着,”彩霞得意地说,“前天是我生日。工会除了发200元蛋糕卡,还送一束花儿。哎,听说这花儿不便宜呢!”
老五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是厂里给职工的生日福利。媳妇儿一边管着娃儿,一边还在服装厂打工。自己真不是东西,不光将媳妇儿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还把媳妇儿往歪里想,他真想抽自己俩耳光。
彩霞哪知道老五这一会儿功夫就转了那么多心思,还以为自己做的饭不合老公的口味,便要给老五再烧点醪糟喝。老五拉住她,说好吃着呢!三下五除二便吃了个底朝天。然后忙不迭地打开行李箱,把给彩霞娘俩买的东西一一取出来。给儿子买的是一个遥控飞机,给彩霞买了一件风衣和一根丝巾。
“给儿子买就行了,给我买干啥子嘛!”彩霞虽这样说,但心里是着实高兴的,她挨紧了老五,“儿子要是知道你回来,准高兴坏了。你是不知道,过年少了你,儿子出去玩的情绪都不高。”彩霞絮絮叨叨地说。其实,小孩子的情绪是一阵一阵的。她说的是她自己。
“试试,我媳妇儿穿上肯定好看,”老五抖落出风衣,非让彩霞穿上。
衣服果然合身,米白色很衬彩霞的肤色。水墨画风格的丝巾让彩霞更添了女人的韵味。同样的衣服,咋穿在自己媳妇儿身上就不一样呢?老五刚刚压制的欲火瞬间被彩霞勾了出来,他一把将彩霞搂在怀里,嘴里嘟哝着:“媳妇儿,想死你了!”
彩霞也想,只是她说不出口。彩霞和老五一个村,又是高中同学,而且还是一个班。上高中那会儿,老五喜欢彩霞,彩霞却喜欢另一个同学。老五只能在背后默默注视着他们俩出双入对。高中毕业后,老五和彩霞回家当了农民。对彩霞好得要死要活的那个男的,因为在城里谋了份工作把彩霞甩了。彩霞气不过找上门去,结果被那男的一顿羞辱。彩霞回去就喝了药,不是发现及时就没命了。老五看彩霞受欺负,直接掂把刀找到那男的就捅了过去,致人重伤,进去坐了三年。三年后,彩霞死心塌地做了老五的媳妇儿。才结婚那几年,天是蓝的,风是轻的,云是暖的。但有了儿子就不同了,看着人家一个一个把孩子转到城里上学,他们也不甘心让儿子输在起跑线上。一咬牙,夫妻俩在城里租了房子,把儿子转学到城里念书。老五和村里其他年轻人一样出去打工赚钱,留下彩霞在家照看孩子。
老五不在家,彩霞在饭店干过服务员,在超市干过保洁,甚至还在菜市场卖过水果。彩霞不怕吃苦,怕的是受人欺负。总有人趁机占彩霞的便宜,这儿拧一把,那儿摸一下,甚至有时候还有人半夜敲彩霞的窗户。骚扰电话和微信她直接拉黑了事,但有的装得跟朋友似的,请彩霞吃饭,送彩霞礼物。彩霞不傻,她知道人家图她啥。她只能敬而远之,真不行了就换地方走人。后来彩霞遇到高中时和她上下铺的一个同学小琴。小琴的现任老公在服装厂做副总。小琴帮忙让彩霞进厂里打工,这才稳定下来。
老五突然回来,给彩霞一个惊喜。而且老五竟然记得她的生日,给她买衣服买丝巾,把彩霞感动得一塌糊涂。老五知道她喜欢米白色,那水墨画风格的丝巾,是彩霞一直想要而不舍得的。此刻,彩霞的心里、眼里、身体里,都是她白天想夜里念的老五。他们亲吻着,抚摸着,纠缠着,喃喃低语着,刚刚上身的米白色风衣和那水墨画风格的丝巾瞬间被冷落在了沙发上。这一刻,彩霞实在等得太久太久了!
“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刚要进入状态的两口子下了一跳。
老五摁住要起身的彩霞,闷声说:“谁这么讨厌,不接!”
“万一是儿子有事打来的呢?”彩霞有点不放心。
打电话的不是儿子,是小琴。彩霞满怀歉意地用眼神安慰了一下老五,还是接了。小琴在电话里的声音极度愤怒,她说消息确凿,老公正在外头开房,她要过去抓现行。这回要不和那臭男人拼个你死我活,她就不是小琴。
彩霞和小琴的关系,不仅仅是高中舍友那么简单。小琴的前夫就是彩霞的初恋男友,当初那男的因为抛弃彩霞,被老五捅了一刀住进医院。小琴是城里人,高中毕业后父亲托人安排在医院当护士。剩下的就是老掉牙情节,小琴尽管清楚那男的和彩霞的恋情,但她终究没能抵住对方的攻势,迅速坠入爱河并未婚先孕。结婚后,小琴才慢慢发现对方的人品问题,拈花惹草风流成性。小琴从小娇生惯养,条件优越,说话风风火火,性格嫉恶如仇,眼里哪里容得下沙子。俩人吵够了,闹够了,一纸协议分道扬镳。彩霞和小琴在城里遇见的时候,曾经的恩怨早已过眼云烟。彩霞本来是要躲开小琴的,却被小琴拉住了。小琴的心直口快和诚恳热情让善良的彩霞也不再计较往事的是非对错。因为一个翻篇了的渣男,两人反而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密。
小琴因为前车之鉴,再婚后就特别在意老公的行踪。可小琴的老公是服装厂的副总,出差多应酬多,小琴即便三头六臂也不能对老公实行实时监控。好在现在信息社会,小琴查岗的手段也与时俱进,电话,微信,语音,视频,倒也让她省了不少事。因为经常和小琴一起玩,彩霞和小琴的老公也熟悉。彩霞不止一次劝小琴,别把老公想得那么龌龊,夫妻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男人要学坏,岂是女人看得住的?道理归道理,可但凡遇点事小琴就闹得天翻地覆。这不,彩霞若是置之不理,不定会出啥乱子呢!
问清了小琴所说的宾馆,彩霞再不敢耽误,起身就要走。老五没法子,只得不情不愿地推了电动车载彩霞去找小琴。
悦来酒店已经鸡飞狗跳。彩霞他们一进门,正好看见小琴举着一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大柴火棒子,把她老公撵得在楼梯上上窜下跳。几个服务员看拦不住,干脆也不拦了,聚在一边看热闹。有的客人甚至不嫌事大,在一边吹口哨喝倒彩。小琴的老公好是狼狈,这会儿一只脚穿了一只拖鞋,另一只脚上在还有袜子,一边抱头鼠窜,一边还不忘时不时回头对小琴辩解着什么。小琴也好不到哪儿去,头发凌乱,妆容尽失,声嘶力竭,简直就是河东狮吼的真实再现。
彩霞他们的到来,让小琴的老公看到了救星。他“哧溜”一下钻到老五的身后,指着小琴对彩霞说:“小琴她又发疯了,追到宾馆来闹腾。”看彩霞上来夺走了小琴手里的柴火棒子,又仗着老五护在前头,大了嗓门对小琴说:“你看看你还像个女人吗?你以为我打不过你?我是不舍得打你知不知道?”
彩霞和老五一人一个把这俩活宝弄到房间,让坐下来慢慢说,两口子打架不稀奇,但这样闹法确实太伤大雅,毕竟小琴老公也是个领导,不能失了身份。小琴一听“身份”俩字,刚按捺下的情绪又爆发了,指着老公的鼻子大骂:“身份?他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还要顾忌身份?平时就算我疑神疑鬼无事生非,今儿个开房是真的吧?你说,你的相好是谁?不然,我今儿跟你没完!”然后,扯着彩霞放声大哭:“彩霞,要不是我的一个牌友从这儿经过刚好看见赶紧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被蒙到啥时候呢!你是不知道,我开始还不信,结果到这儿一看,还真是他去开的房。彩霞,你说我的命里是不是犯这一条啊!这是不让人活了哇!”
直到小琴哭累了,小琴的丈夫才有机会发言。原来今天厂里有个检查,他负责接待,所以就到酒店订了房间供客人休息。检查结束客人离开后,因为过了退房时间,他就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到宾馆舒舒服服洗个澡。谁料到他前脚刚来,小琴后脚就挥着棍子冲进来了。哪来的相好啊,遇上小琴这样的悍妇,这辈子哪敢想啊,除非不要命啊!
原来是这样?彩霞无语。看小琴,也是一脸懵逼反应不过来,然后不甘心地说:“家里不能洗?要占公家便宜,我看就是借口!”小琴的男人急忙辩解:“不是想着你表妹打工回来得搁咱家住一晚,我想给你们姐俩腾地方说说话,结果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疙瘩解开了,也就没事了。反正小琴两口子三天两头这样,彩霞也习惯了。也许经历过一次婚姻失败的人,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苛求完美了吧!误会澄清,小琴心情大好,非拉着彩霞和老五去自己家吃火锅,说自己出来的时候,表妹已经将菜收拾好了,权当给老五接风。
盛情难却,再说折腾了一下午,眼看华灯初上,俩人也真是饿了,于是就跟着小琴两口子去了。房门打开,小琴热情地招呼彩霞和老五进去,一边弯腰换鞋,一边喊表妹:“燕子,再添两双筷子,家里来客人啦!”
“燕子?”老五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小琴家的餐厅里出来一个女的,穿一件米白色的风衣,脖子上系着一条水墨画风格的丝巾。
老五脑袋里“轰”地一声,转脸看向彩霞,不知所措。那个被唤作燕子的,见老五进来,也是一愣,神色随之紧张起来,呆站着动也不动。
屋里的气氛瞬间尴尬。小琴终于反应过来,迟疑着问:“你们认识?”
“认识。”
“不认识。”
那女的和老五同时出口,然后又同时改口:
“不认识。”
“认识。”
小琴懵了,“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那女的红了脸低下头不吭声了。老五语无伦次地解释:“打工时候认识的,都是老乡,其实也不是很熟。”
老五说完,扭头一看,彩霞竟然已经走了,留下一屋子的人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动声色地挂在了城市的上空。因为下面的灯光太亮,那一弯淡淡的月亮,如同落满灰尘的画布上褪色了的油画,显得遥远而苍白。(本期责编 董彦礼)
作 者 简 介
猫猫,原名韦玉红,七零后,河南卢氏人。于山乡村野间长大,喜读书、旅行和美食。自以为读书可避免面目可憎,写字可丰盈内心世界,偶有文字见诸报刊杂志。现为卢氏县作家协会副主席。

主办:卢氏县作家协会
主编:韦玉红
责任编辑
小说:董彦礼 米 玊
散文:方晓荷 李桂田
诗歌:赵建军 张彩虹
投稿邮箱:lszjxh@126.com 首次投稿时请附百字个人简介、联系电话及近期照片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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